“你就是和我的菊花过不去。”

“没错，我喜欢你性感的小屁股。”汐第一次露出笑容。说着，她抛起了硬币，但不是向上，而是向墙面。硬币风驰电掣地飞过培养皿架和离心机，撞在洁白的墙面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墙是金属的，后面是空心的，这可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该死。”哈格里瞳孔里的蓝光收缩，翻身滚过沙发。汐没有去追他，而是向硬币掷出的方向狂奔，咆哮着撞向金属墙面。足足二十毫米的军用装甲板在撞击中爆炸似的破开。

听见里面异变，比丽居金立刻冲进屋内，向逃跑中的哈格里连续射击。萨瓦迪安人灵活地闪转腾挪，借助实验器材遮挡比丽居金的视线，快速逃到实验室另一端，消失在一道暗门后。比丽居金暗骂一声，从汐强行撞出的破洞来到一座脚手架上。这可真是一座大型的脚手架，足足有五十米高，围绕着一间金属板搭建的小屋。而小屋和这座脚手架容纳于一个巨大的洞窟之中，大功率探照灯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比丽居金看不见其他血刃武士的存在，只看见脚手架的正下方有一台造型奇特的机器，那材质既像石头又像金属，机器最上方如同磁轨炮的炮管，斜向上六十度倾斜，正散发着红，蓝，绿三色光。

突然，一枚导弹从洞窟侧壁飞来，正中地下实验室通往地面的楼梯道。艾隆纳耶人建筑使用的压制板材大块大块的崩落，直坠入洞窟底部。

“你就是不能好好享受一下这最后的宁静，你就是一定要逼我来硬的？”哈格里在那台机器旁的平台上冲汐喊道，“我特别为你编织了一段好梦，全毁了。那好吧，那就让我们来面对现实吧，你想要的，残酷的现实。”

“你想干什么？”汐下意识问道。

“回家。”哈格里笑道。

“去你妈的。”汐将一直捏在手里的手雷扔出，可手雷刚飞出几米就凌空爆炸。打爆它的是一台岗哨炮塔，它在轰爆手雷后就停止射击，似乎是只攻击离开了脚手架的物体。“如果你这么想家，那就别他妈来我的地盘找麻烦，缩回你自己的国家去！”

“你是说萨瓦迪安帝国？那白·痴一样的低贱国家？不！不不不不不！我的国家，我的族群比那玩意儿要伟大得多！而我被流放到这里两百年，整整两百年！不过无所谓，我就要回家了，我就要回家了！”哈格里比刚才看起来要疯狂得多，他高举双手跪在地上吼道，“你们都是低贱的玩意，你们都得死，无尽联邦会来收割你们这些肉猪！哈哈哈！”

“什么？”汐和比丽居金都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几乎都绝望了，在被流放到这个宇宙时我几乎绝望了，我以为我会在这里老死，我以为，我以为……”哈格里的狂笑被哭号取代，“啊啊啊！现在我明白了，是神的旨意！是伟大的罗斯女神派遣我来寻找失落的宇宙！赞美你！罗斯女神！赞美你！”

那台机器散发出的光芒更刺眼了，一股向上扩散的庞大原能如冲击波般轻易将汐和比丽居金击倒在地。比丽居金还好，但汐的脸色苍白，挣扎了两下没能再站起来。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体内，正在试图把她撕开。

“令人印象深刻，艾隆纳耶人，泰坦血裔的力量的确强大，你们这样的爬虫竟然能找到如此程度干涉时空的科技。”哈格里将一个工作人员的尸体踢开，自己趴到控制台上，“可空有这科技有什么用？找不到时空异常点，我就没办法打开通往主宇宙的通道，最多只能像这些愚蠢的家伙一样打开一两个稳定子空间。然后你就出现了，惊喜，强大的原能也掩盖不住时空的异常闪烁，我偷偷读了你的资料，当时……我无法描述我当时的激动。你以为你的腿疼是因为你生病了？不，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是由高维度的时空强行扭曲并固定在一起产生的原能投影。你被卡西乌斯打断了腿，构成你‘灵魂’的本就非常不稳定的时空也因此被扰动，不同维度的能量相互冲突……我不是个真正的物理学家，我无法准确地描述这能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但我知道，我可以用它打开一个超膜通道！”

“你还好吗？”比丽居金抱起汐。她原本强壮的肌肉已经消退，双眼微闭，呼吸微弱，“你还好吗”这种白痴问题的答案可以说相当的明显。哈格尔说得太快太模糊，她只能听清楚一部分，大概明白他是想用汐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没有汐，比丽居金可没办法从这里突围，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而你，可怜虫，这种时空扰动很快就会破坏你的整个身体，甚至引发一次奇点爆炸。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也会死，若是真的发生爆炸，那你的民族也会同你一起上路。那不关我的事，无论如何，你们总会死。”哈格里胜利地大笑，“就快要成了，通路即将开启，我就要回家了，哈哈，哈哈哈。”他张开双臂，痴痴地看向洞窟穹顶，准备拥抱未来。为了回应他的期待，那台机器发出嗡嗡的鸣响，类似发生器的部位在半空中投影出复杂的涡流图案。

“下面发了什么？我侦测到了高能反应。”风信子在小队频道里问道，“等等……我的雷达侦测到引力异常状况，怎么回事？奭葵请快一点，下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不……”汐神志不清地呻吟道，“不……开炮，把，把这里……”

“你需要相信我。”奭葵打断了她，“坚持住。”

呜呜呜呜——

脚手架正下方，机器的轰鸣由沉稳变得滑稽诡异，比丽居金能感觉到空气中原能的紊乱，这绝非一个好兆头。

“不，发生了什么？”哈格里从沉醉中惊醒，恐惧地尖叫起来，“见鬼，见鬼！操！”他敲打着控制面板，试图挽救局面，但除了让那机器变得更加古怪外没有任何效果。它的发生器喷射的光芒温度急速飙升，将临近的脚手架金属管烧得通红，如果比丽居金猜得没错，它就要爆炸了。

“至少发出一点消息，至少要发出一点消息，求你了，求你了！”哈格里的苦苦哀求很快转变为暴怒，语言也转变为比丽居金听不懂的外星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唯一能确定的是没有一句好话。终于，萨瓦迪安人放弃了哀求或怒骂，他连滚带爬的逃离了那座机器，踩着一些白大褂的尸体爬上一段楼梯，从铺着磁浮轨道的洞口逃走了。

“汐！”哈格里刚离开，奭葵就出现在被毁掉的楼梯道口。她稍微退了几步，随后助跑大跳，轻松跃至地下实验室所在的脚手架上。她看了一眼正下方，彩色的光芒正在下面开狂欢派对。她没有再多问，左手提起汐，又肩扛上比丽居金，跳到地下实验室的顶部，故技重施，飞身回到楼梯口。

“奭葵，我看到有两架死灵鸟炮艇载着一些血刃武士悬停在大楼上方。”风信子通报，“可能有超过二十人，他们和驻守公寓楼的那些人不一样，装备更好。”

奭葵放下比丽居金，咬了咬牙：“了解，我们可能需要一些支援。”她带头向楼房外撤离，“你能提供一些对地炮击吗，风信子？”

战列舰体积庞大，不太适合进入低轨道乃至大气层执行对地轰炸，一部分大型星舰甚至会因离高重力行星太近而解体。

“我需要向舰长汇报一下，本舰暂时没有镶嵌简并态装甲，应该可以在低轨道上提供支援。”风信子说。“噢，天呐……”话音刚落，她就发出惊呼，“那是什么……”

“什么？”奭葵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信息，好多好多信息，我没法很好的解读它们，它们的传递波段是我资料库里没有的。它们在爆炸。”风信子呢喃道。刺耳的警报声在通讯器里响起，风信子的声音变得颤抖：“我的……我的自动保护系统被激活，拘束器将我的传感设备与雷达隔离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奇怪的痛苦，“执行统合部的智能防火墙拦截了这些信息，我识别不了它的动作，我我我我我被被被被——”嗞嗞嗞，电磁杂音取代了AI的合成音。

一道冰蓝色的光柱刺破黑云从天而降，整座城市的霓虹在它面前如同烛火之于太阳。它蓦然降临凡尘，被接触到的任何生灵与物体瞬间化作物理意义上无法分辨的光子团，而它命中的地面则在被击穿三百米后开始迅速结晶化。光柱前端的能量尚未消散，后方的能量已迫不及待的涌上前来，单位空间里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能量，唯有将它们向四面八方排出。理所当然的，不规则类球体的强光在行星地表绽放，扩散，侵蚀，冲撞，将任何阻碍碾成宇宙的养料。

末日般的喧嚣后紧跟着死一般的寂静。美食街没有了，公寓区没有了，道路没有了，甚至地面和空气也没有了。一个宽八百米，深三百米的不规则大坑在这颗颓废的行星上出现，如此清晰可见，除了一些小蛇似的闪电凌空爬过，没有一丝一毫的尘埃阻挡视线。

独角兽级战列舰的MS310型反舰相位炮做出的终极超频射击的威力第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从专业人士的角度，用威力过剩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当然，对于面对它的人来说，恐怖才是唯一。只是，不会有活着的人来描述它是多么的可怕，他们都消失了，在这末日审判的光粒子打击中回归了原初。

能活下来的，唯有死人，和根本就不曾存在过的人。

注解：罗斯女神取自DND遗忘国度卓尔精灵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