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偏殿的陈设,只怕是德泰殿里都未必赶得上。据说前朝那位妙华太妃从做妃子时就一直住在琼桐宫里,一直到先帝驾崩,临终还不忘记下旨让她继续留居此处。被这样宠爱珍宝的太妃,也难怪受不了当初太后的几句斥责。
苏如绘半靠在床上打量四周,心里说不出来到底是恨是怨。她在进宫前,父母都叮嘱过伴君如伴虎,宫里的贵人即使笑得再和蔼,都不是真正的面团儿。在之前苏如绘一直认为只要自己守着规矩,总不会出什么事。
就算嫁不了太子甘霖,嫁给其他皇子日后做个王妃,也没什么不好。苏家已经足够富贵了,又掌着兵权,真的嫁给太子,说不定下一步就是苏家被除权。
但是苏如绘没有想到贵人们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的把自己打入深渊。
她仿佛假寐的闭上眼睛,眼角却有一串水珠飞快滑落。
“我还以为你在这里发火,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你在哭。”一个声音轻轻响起,苏如绘连忙睁开眼睛,却见帐子挑起,姜色常服的甘然飘然而入,毫不见外的坐到床沿上,看着她道,“听说你今天被怀真摆了一道?”
苏如绘此刻也没心思和他多说,胡乱擦拭着眼泪点了点头。
“怀真不是乐安,她不会随便找你麻烦的,到底怎么回事?”甘然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方锦帕,却没有递给苏如绘,而是擦着自己额上的汗水,苏如绘这才注意到,深秋时甘然居然满头都是汗水,忍不住哑声问:“殿下怎么这么热?”
“我从仁寿宫翻墙跑出来,一路躲藏隐匿,又翻过琼桐宫的墙,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能不热吗?”甘然微微一哂。
苏如绘这才想起来他还在禁足之中,苦笑道:“殿下来看我吗?其实我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苏如绘还是很领他的情的,甘然好不容易才求得太后同意过两个月让他回西福宫的霍贵妃身边,承诺两个月内一定乖巧听话,就算不真的乖巧听话,至少也不能让太后抓到什么把柄,现在他这么不管不顾的溜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被太后知道他禁足期间外出,无论去了什么地方,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想到鹿鸣台那次一起躲在内室用膳,苏如绘不禁心下黯然,宫里的皇子里,看来看去还是这位二殿下最可亲。
甘然不知道她这些想法,摇头道:“我就是来问问,你怎么得罪了怀真让她针对你?我知道和你一起进宫的那个姓宋的小丫头,她似乎在怀真面前说了你很多坏话,不过怀真是王府郡主,没那么好骗,你以前见过她吗?”
“臣女也非常奇怪。”苏如绘听他似乎隐隐间认定了自己得罪怀真郡主,顿时一阵气苦,把先前的感激全部抛到一边,冷冷道,“臣女出身卑微,哪里有资格觐见郡主?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往常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之前有奴才不当心,让怀真在下马车时扭伤了脚,躺了两个多月才落地,宁王要将那奴才打死,怀真却拦住了。我这个表妹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你既然没见过她,她怎么会刻意为难你呢?”甘然听了,觉得十分奇怪。
但他这番话被苏如绘听到,却似乎在指责自己恶了郡主在先,甚至有怀疑自己的话的真实的意思。苏如绘恨得极了,觉得甘然根本就是故意来帮着怀真折磨自己的,遂忍着臀.腿的疼痛,用力翻了个身,面朝宫壁,冷冷道:“臣女不清楚,反正陛下也责罚了臣女为郡主出气了,殿下若是觉得郡主的委屈还没发作完,不妨继续责打臣女出气!”
甘然这才发现苏如绘生气了,他微微愕然,不过却没发火,而是站起身道:“我替你去问问怀真。”
等甘然走后,苏如绘拉起被子蒙住头,无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