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这步棋输了。”司空旭放在桌面上的手捏紧了拳头,“别的倒也不说,这次宁华阳倒台,京兆尹得了封赏不说,司空玄也因为督导有功而被父皇嘉奖了一番,这几日天天都往上书房跑,而本殿,却连那里的门都进不去。”
“先是月嫔娘娘,再是宁华阳,殿下你可要多想些法子,咱们可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不然下回可就轮到你我了。”庞松说到这里,忽然将严肃的表情收了回去,转而笑了一声,“下官可是一直都在支持着四殿下的,只是眼下局势十分不好看,若殿下没法子突破眼前这困局,那下官即便有心要继续支持殿下,可为了自身计,一些事情做起来也难免束手束脚啊。”
司空旭眼神眯了起来,庞松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莫不是想同他谈条件?
的确,这段日子以来,月嫔失势,宁华阳身亡,与他们有着若有若无联系的孟之繁现下也被孟国公禁了足,等于他们这个团体的力量被削去了一大半,庞松支持司空旭为的是自己家族的利益,现在局势不明朗,如果司空旭不能给庞松一些足以吸引他的好处,继续让两人紧密的绑在一块,当某一天庞松发现自己不能从司空旭身上谋到想要的利益之后,极有可能会同他一拍两散。
司空旭不想失去庞松这个援手,而庞松更不愿意放掉扶持一个皇子的机会,因为他明白,大皇子司空钺是无论如何看不上他的,二皇子三皇子无心政事,六皇子因为舒惠妃与月嫔的关系只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如果他意图让庞家终有一日能吐气扬眉,权倾朝野,只有将赌注尽数压在司空旭身上。
可是眼下的情景让庞松不得不多个心眼了,他又不蠢,先是月嫔,再是宁华阳,这些人在遭难的时候,司空旭原本是可以伸手帮一把的,但是他却出于明哲保身的目的作壁上观,甚至就连月嫔的死亡,也被司空旭变作了他的踏脚石,虽说那两人与司空旭的联系不想他与司空旭这般紧密,不过是短暂又各取所需的合作,但也足以让庞松提高警惕了,他可不想成为某一天当司空旭碰到问题之后,被踢出来当垫背的那个。
“庞大人这话便不好听了,我以为我同庞大人之间,一贯是相互信任的。”司空旭皮笑肉不笑道。
“这是自然,可惜再紧密的信任,也抵不过世态炎凉与人心不古,殿下这般聪慧,定能明白下官的意思。”庞松道:“下官只不过是想得到殿下的一个保证而已,毕竟如今正在多事之秋,如果能得了殿下的保证,让下官没了后顾之忧,往后也能更加尽心尽力地辅佐殿下了。”
司空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庞大人想要怎样的保证?”
“殿下正值盛年,堪为人中龙凤,想必是不少名门闺秀的春闺梦里人吧。”庞松嘿嘿笑了一声,“只是时至今日,殿下依旧未曾娶亲,不知何等佳人才能入殿下的眼呢?”
司空旭立刻就明白了,庞松的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他笑道:“我一直未曾娶亲,倒也不是眼高于顶,而是男子周身事忙,未曾在这些小节上有所留意……听闻庞大人府上的二小姐蕙质兰心,乖巧懂事,是华京中难得一见的美人,从前更是得了皇祖母青睐,我一贯是仰慕得恨得,只是不知道哪家男子有福气,能娶得庞二小姐这样的闺秀。”
“小女粗笨,哪里能得殿下如此赞誉。”庞松道:“小女养在深闺,心性单纯,若能得到殿下垂青,当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我也正有此意,那么改日,我会差人先将聘礼送去,然后再入宫向父皇请旨,迎娶庞二小姐过门,立为正妃。”司空旭说完,举起面前的酒杯,对庞松皮笑肉不笑道:“庞大人,便要先尊称你一声岳丈了。”
“哎哟,不敢不敢,殿下抬举,实在是折煞老夫啊。”庞松也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起身,眼底却满是满意的神色,“如今诸位皇子中,没有一位迎娶过正妃,更未有皇孙降生,陛下也为此事头疼不已,殿下若能成为第一个迎娶正妃,诞下皇孙之人,皇上必定龙颜大悦,殿下自然也能吐气扬眉。”他跟着端起酒杯,“老夫承殿下的福气,便也等着这杯喜酒喝了!”
杯盏相碰,盈盈酒液中,倒映出来的却是两张各为算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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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阁是华京城一处极为出名的成衣店。
这里出产的成衣,尤其是女子衣衫,极为秀美娟丽,无论是用料、绣工,还是花样,皆是一等一的,一点不输宫内司制房出产的珍品,只因这锦绣阁内聘请的绣娘都是因为年事已高,从宫内隐退出来的针线嬷嬷,几十年练就的手艺自然不是外边普通绣娘可比,也正是如此,锦绣阁内每一件成衣都昂贵无匹,也成了各类名媛千金挥霍金银的良佳之地。
这一日,一辆外观朴素,模样却十分精致的马车在锦绣阁外停下了,车帘一开,走下来两个男人。
高个的男人戴着一张华贵的银面具,玄色衣衫上用灰色的毛皮做了点缀,大气而华贵,矮个的则是一身白色长衫,长衫外边则又罩了一层青纱,搭配上他俊秀的脸,模样十分飘逸出尘,男子周身上下极为素净,几乎看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事,唯有头上一方用来束发的玉筒,玉质通透,雕工精湛,一瞧便不是凡品。
锦绣阁除了吸引名媛们的目光,里边也有不少时兴的男子衣衫,所以时常也会有男子来逛逛,殿门口待客的小二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很有眼力,因此立刻便注意到了这突然出现的两人,只巧那马车虽然朴素,可用来罩面的料子却极好,绝不是一般人家的马车,再瞧扯上下来的两人,低调的着装却掩盖不住浑身贵气,一般这样的人和那些穿金戴银的暴发户有本质区别,是真正的贵族,小二只觉得见到了两条大鱼,立刻满脸笑容地凑上去,“两位客官安好,今日是来瞧成衣呢,还是看布料?现下已经入秋换季了,咱们店里刚出了许多新鲜样式的成衣,绝对能挑到您满意。”
“带我们去看看有什么时兴的衣裳吧。”宁渊点点头,又对身边的呼延元宸道:“我问过景逸了,这是华京最好的一家成衣店,稍后你帮我瞧瞧有没有合适的。”
呼延元宸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心里却窃喜开了。
他原本正在驿馆里呆着,宁渊忽然找上门说让他陪着出门一趟,两人上了马车,呼延元宸才知晓原来宁渊是想买衣裳,因为自个拿不准,才把他叫来一同做个参考。
呼延元宸听见后就乐开了花,一心一意觉得,这是宁渊要买新衣裳来送给他,又拉不下脸问他的尺寸,才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拉他出来,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无怪呼延元宸会这么想,实在是因为他的生辰很快就要到了。
无论是在大周还是在大夏,老百姓们在过生辰的时候,几乎都有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就是要添新衣裳,穷人家没钱,就自己扯点布做上一身,至于贵族家的公子小姐们,便是成箱成箱的堂,加上逢年过节堂的新衣裳一起,有些甚至奢侈到一天一套穿个一年都穿不完。
往年呼延元宸因自幼丧母,又不得父亲重视,所以极少折腾生辰这回事,更不会在乎多那么一两件衣裳,反正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吃穿不愁,衣裳破了直接买新的就是,直到上回在司空玄的成人礼上,呼延元宸偶尔向宁渊提了一提过生辰得新衣裳这事他并不看重,却遭了宁渊一顿奚落。
在宁渊看来,有些传统的事情是马虎不得的,譬如成人礼时对父母的敬茶与祭祖,譬如大年三十的团圆饭,再譬如过生辰时的新衣裳,并且当下他便说了,之前是他不知道,但等下一次呼延元宸过生辰的时候,他的新衣裳便算到宁渊账上。
所以这一次,眼瞧着自己生辰快到了,宁渊却忽然拉他前来逛成衣店,由不得他想不到那一点上去,才会如此心花怒放。
不过以呼延元宸的个性,骨子里再高兴,人前都不会格外表现在脸上,反而还冷静得不行,十分沉着淡定地陪着宁渊走进店里,在店小二的领路下,进到了一间专门陈设男式成衣的屋子。
“两位客官,这间屋子的衣裳是咱们店里最高档的了,不瞒你们说,有时候连皇子殿下,都会来挑一两件走呢。”店小二一面说,一面随手拿起身侧的一件长衫,那长衫用料上乘,并且一改一般长衫朴素的模样,上边竟然绣满了青竹与竹叶,绣工栩栩如生,仿佛最技艺高深的画师用笔画上去的一样,“这件就是最时兴的款式了,别看这竹叶的花样朴素,细节却精致得不行,为了绣出这样的气势来,四位针线嬷嬷绣了真正一个月……”
谁知他正说得兴起,却被宁渊忽然打断了,宁渊皱着眉头,道:“我来这不是看男子衣裳的,女子的衣裳摆在那里?”
这话一出,店小二尚给不急反应,一直在边上偷着乐的呼延元宸,脸色却忽然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在下一波开掐之前,发糖甜两章,其实最喜欢写小攻打翻醋坛子的情节了我会乱说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