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世子则是爱妹心切,这才亲身犯险。”李雄好歹给自家世子找了个适当的理由,赶紧用了上去,如今看对方显然并没有杀人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问东问西了,李雄也是心下松了口气。
“不是说宗室王爷不能出了封地么?难不成世子就可以?”方成一脸‘疑惑’的道。
“这…我家世子乃是暗地里……”李雄擦了擦冷汗,再说下去,他就要露底了,这么着都不能说自家世子只是跟他妹妹小郡主一样,其实是趁机跑出来的,不肯一辈子都待在曲阜城里,所以趁机出来游玩。
“恩,这要是被京城里的那位知道了,听说最近已经有了一个王爷遭了秧了。”方成一脸的‘琢磨’,八成是真在考虑这个想法似的。
鲁王府的世子朱以海一瞬间就想到那个自家的叔叔唐王朱聿键,可不就是因为擅离封地被废为庶人么?而且还被监禁起来了,虽说唐王那是招兵买马才真正惹起朝廷的猜忌,但这也难保鲁王府不会被殃及池鱼,给废为庶人去,到时候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不要。”这回不要李雄代替朱以海出面了,而是鲁王世子自己跳了出来。
朱以海一脸的着急:“你……你是要银子,还是要粮草,我鲁王府定当全力以赴。”
这要是告知了朝廷,堂堂鲁王世子擅离封地,到时候自家父王的位置没得做,他这个鲁王世子自然也就没得当,还得一辈子被囚禁着,连宗室的荣华富贵都彻底没了,这种事怎么行?
“我不要银子,也不要粮草。”方成摆摆手,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看到朱以海和李雄等鲁王府侍卫的眼里,就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怎么看怎么都不怀好意。
给人的感觉就像下一句是,我要的是你们的命一般,但好在下一句不是,鲁王世子朱以海和李雄等侍卫也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吊了上来。
“不过你暂时也回不去。”方成这话是和朱以海说的,用的是你,而不是你们的称谓,也就是说,别人可以回去。
眼看李雄欲言又止,有话要说,方成截了话头对李雄以及众侍卫道:“你们回去禀告鲁王,就说鲁王世子让我带去见他妹妹,让鲁王和鲁王妃自己拿主意。”
威胁,质子,这是朱以海和李雄等鲁王府的侍卫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不过这句话里也透露了一个好消息,就是小郡主还没死,还在这个人世,那么回去也好交代。
这么个折腾法,也就说明这东江镇总兵方成并不打算把这事闹大,不闹大朝廷自然也不会知道,至于鲁王世子暂时作为质子,那也好过谈不妥被一刀撂倒来得好,只是李雄比自家的世子朱以海多想了一层。
对方竟然认识自家鲁王府的小郡主,而且还知道其乳名,又言称带世子前往探望,也就是说,恐怕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方总兵,不知,我家郡主和大人的关系是?”李雄也顾不得自家世子在不在场了,此时不问,怕是回去也无法交代,非得被鲁王给大卸八块了不可,问清楚也妥当些。
“是我妻子。”方成淡淡的说了四个字。
果然如此,李雄看着还在发愣的自家世子,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意味,什么味都有。
“不知是发妻,还是平妻?”李雄又小心翼翼的又问。
“我只有一个妻子,并且此生不会再娶任何妻妾。”方成哈哈一笑,继续道:“这下可以回去禀告鲁王了吧,好歹我也是堂堂一任总兵,虽说因为是外官,无法明证言顺的以赢取末露,但好歹能给她自由,并且相伴一生。”
李雄问话的意思方成自然明白,他是怕自家郡主受了委屈,毕竟,自家是郡主是不明不白的没了踪影,郡主的身份也怕是早没了威慑力,被抢去做妾都有可能,那可就是受了委屈了,到时候就是回去也更没法和鲁王与鲁王妃交代,如今不但为正妻,而且比起一般的郡主来说,这个驸马爷可是连妾都没有。
一边的朱以海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还以为这个东江镇总兵这个外臣是个居心叵测之辈,竟然拿出自己擅自出了封地做文章,现如今竟然一眨眼就变成了自己的妹夫,以朱以海这个世子的阅历来说,一时间还缓不过来。
“世子。”李雄掉过头对鲁王世子朱以海道。
“怎么?李护卫?”朱以海愣神间,疑惑道。
“委屈世子了。”李雄低声又道:“此行当无危险,我一人回去禀告鲁王殿下,熊三和苟大二人留下来与世子一道。”
朱以海虽然满心不愿,可对方已经这么说了,自然也就没反驳的余地,谁让自己等人小命握在对方手里,不被当场斩杀已经不错的了。
现下只能指望父王了,朱以海咽了口吐沫,朝着一脸善意的东江镇总兵方成道:“我……我留下,去见末露,还请放了李护卫一人返回曲阜与我父王禀告。”
朱以海好歹还保持着一个藩王世子的尊严,没当场吓得尿裤子,也就是说,这个大舅子,方成勉强还看得上眼,至少不是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胆子是小了点,但至少还算有原则,知进退。
“那是自然,不过要过几日才能放了李护卫。”方成点点头道,既然双方谈妥了,自然就用不着再去审讯什么,于是便将包括鲁王朱以海在内的这四人安置在离自己的大帐不远的营帐,门口安排了来回巡逻的士卒和守卫以防万一。
鲁王府能找上门来,还真让方成感觉意外,这都数载过去了,要说鲁王盲目的四处派人,自然是找不到,也是因为宗室的身份,再加上已经跟朝廷奏报郡主已没,只能暗地里寻找的缘由,如今只是凭着当初一点小小的破绽就找上门来,多是因为树大招风,难免的,自己昔日一个私盐贩子如今成了堂堂一任总兵,又和末露早些就有接触,自然就要惹得人怀疑。
末露如今就在承天府,夫妻二人虽然见面不多,但平日的信还是不少的,方成随即派人给末露送去消息,告知她的哥哥朱以海最近会到承天府去看她。
至于末露会怎么想,方成才懒得管,也不知道怎么管。
翌日,毛承禄领着两营睚眦水军与方成会和,临行前,方成叮嘱孟千让他多多打听鲁王府的举动消息,随即才领着一万余兵马登船返回,也放了鲁王府的侍卫总管李雄让他返回曲阜。
于是在三月初方成从承天府出发,到了现下的九月已经是半年有余,从初春到了烈日炎炎。
在经过了数日的海路奔波后,这才从新返回了承天府,此时的承天府早已经不是去年时的一座荷兰人的菱堡,而是在从耽罗岛运来大量人口后重新进行了扩建,一年不到的时间,让这座菱堡有了一座兴兴向荣的城池的风貌,荷兰人离开这里时留下的建筑物和新建的明式房屋,显得相得益彰。
朱以海这个鲁王世子一样被带到了这里,不过显然在车马劳顿之后并不适合立刻安排末露和朱以海这个哥哥见面,因为这名鲁王世子早已经晕船吐得七荤八素,作为一名从没出过曲阜城,甚至连海船都没见过的鲁王世子朱以海来说,没有晕船晕死过去已经是好事了,实际上,他已经吐了两天两夜了,如果不是今天到达了这里,世子之尊的千金身子都能被彻底拖垮了。
如果这个时候让末露看见,还不以为自己虐待她的哥哥?所以方成干脆让人送朱以海这个鲁王世子先去安顿下来,反正鲁王的答复还没送来,也不急在这一时,至于末露是否会急着见她的哥哥,那也有理由先搪塞几天,好歹让堂堂一任鲁王世子恢复了人型再说。
好在理由也多,方成离开承天府,或者说离开耽罗府已经足有半年,挤压了太多的公务要整理,所以方成就借口要花上三天处理公务,暂时不回新建的府邸,过几日再回去,虽说有些对不住末露,但是两人感情一直很好,末露也心知方成所说的是实情,她的性情又不是个痴缠的人,只是静静再等几天罢了,也就算不得什么。
有时候方成也会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