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甄氏有女

2015-11-06 作者： 公子门客

第232章 甄氏有女

卢奴城以南空旷无人的原野上，天地一片苍茫，惨白色的视野中，唯有一颗黑点在风雪中踽踽独行，梁啸从卢奴城中逃瘟疫一样地逃出来的时候，除了随身佩戴的残虹剑，什么都没带。

——他又恢复到半个月前孤单寥落，不名一文的状态。

北国的朔风刚烈惊人，拂打在脸上似乎刀子一样地要割出条条血印来，但梁啸既不闪避，亦不寻找什么避风之所，他就在原野中踉踉跄跄地前行，肉体上的痛苦却不能让他内心的焦灼稍减。

回想起过去半个月所做的一切，梁啸突然觉得自己变了，而且变化极大。

杀人本不分对错，但像他这样地肆意滥杀，却是罪大莫及。

裴元绍他们几人，只不过是为了糊口才出来劫点小钱的小贼，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其全部杀光；平原县的老张头，不过是打了儿子两棍子，他却将老张的头砍下来当球踢；信都的一个小地主，因为收租的时候多收了佃农的半石粮，梁啸便将那小地主杀了，割下了半石肉送到了佃农的住所。

这些举动尚算是除暴安良，还有一些就却更加不堪。

梁啸路过巨鹿郡时，因为想喝酒便闯入了一家酒铺，吃了顿霸王餐之后，将伙计打伤，又劫了钱财扬长而去；在广宗，他见到有人大谈卢植皇甫嵩如何如何在此大破黄巾贼，便不由分说地将那两人打杀；在界桥，梁啸遇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那人以为梁啸有豪侠风范，甚至还以同车同载的礼遇来拉拢他，但只是一言不合之下，梁啸便将那人刺死，并将随从十余人全部击杀，穿了公子哥儿的棉袍，抢了公子哥儿的钱财来到了卢奴。

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梁啸有些迷惘，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嗜杀滥杀，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些记忆都犹如电影胶片一样藏在梁啸的脑海深处，只要他动动念头，它们便犹如播映的视频一样在脑海里清晰地呈现。

明明白白，这是自己做的。

唯有如此，梁啸才陷入了更深的自责。

他先前厌恶过度冷静的人，此刻想起自己在这半个月来的作为，非但冷静，而且是嗜血的冷静！

狂热的战意配合着孤狼一样的冷静，在嗜血渴望的助推下，他的灵魂早已不再洁净，非但不洁净，而是肮脏晦暗到了极点。

此刻终于醒悟过来的梁啸，对自己灵魂的肮脏异常反感，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何要残杀这么多人，为什么要不分黑白，不明是非，任凭嗜血的****支配自己的这副躯壳。

因此他才从卢奴城中仓皇逃出，置身于漫天的风雪之中，企图以自然之力来驱逐那些内心中阴暗的因素。

但是没有用，梁啸仍是避免不了内心的纠葛交战，仍是避免不了内心的矛盾。残虹剑还在他的身边，嗜血的渴望还留在他的体内，出于良知和理智的一方让他对自己的行为深为厌恶，但若是说遵从自己的愿望这一点来说，他的杀戮，他的嗜血，都理所应当。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不就是杀两个人嘛，只要杀人有利于猪脚打怪升级，多杀一些也无妨的。更何况他们愚顽不明，纵然是死，又何足惜！

可是，我怎么能杀人，怎么能杀这么多人，怎么能残忍地害死如此多无辜的人？

梁啸开始觉得头疼，接着发现自己的双颊和手脚冻得生疼，再来便是全身因过度寒冷而疼痛。

梁啸开始在原野上疯跑，在雪地里跌倒又爬起来，在漫天的大雪中翻滚。

他没了方向，没了目标，只求发泄完身体内的能量，永远地沉睡下去……

***

那茫茫大雪中的身影的速度渐渐变缓，到最后终于被一个小田埂绊倒，重重地跌倒在了路边。

积雪很快在那人身上堆积，整个人伏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低矮的小土包。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马车从田间小道上缓缓碾过，路经那个田埂边的“土包”时，车上的主人不由有了丝疑惑。

稍一思忖之后，车主人还是轻声道：“甄乐，停下。”

赶车的是个年轻俊秀的小伙子，四肢看起来也算孔武有力，只是他偏向于那种粗懂三脚猫功夫的一类，只能在太平地界的毋极县做个护院家丁。

甄乐轻轻勒住了马儿，他们甄家府中主仆之分鲜明有序，甄乐虽曾是跟随过二公子甄豫的，但后来二公子亡命夭折，便受了夫人之命，在大小姐甄姜的指挥下听命。

“公子，有何吩咐？”

如同甄家的几位公子一样，甄姜如今主事，也是如同大哥二哥一样被称呼为“公子”，只是小妹甄宓的那个“小公子”，则是全府上下特殊的待遇了。

“这里有些怪，去看看那个土包。”

“一个土包有什么奇怪……”虽是有些不愿，但甄乐还是不敢轻易违抗公子的命令，更何况这位公子现在辅助夫人打理甄府上下事务，乃是名副其实的合府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