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自己虽然会水，却也难以自保，幸赖有关羽的扶助，两人才从洪水中逃得性命。后来有近千名残兵跟随他们一同返回小沛，亦是有人在此时找到了张飞的蛇矛。

张飞的蛇矛与梁啸的残虹剑一样，都是随身的兵器，坐卧不离，如今仅余矛在，安知人是否已亡？

刘备不相信张飞已经死了，只要一日未曾发现张飞的尸首，刘备便不会相信这个武艺过人的兄弟会在水中丢了性命，即便是有人在悄悄暗示他——时日一久，尸体泡坏了腐烂了面目不清甚至是无从打捞也大有可能。

但刘备不信！

刘备不信张飞会死，正如曹昂和蔡琰不信梁啸会死一样。

只是，刘备虽比曹昂、蔡琰早一步知道自己所关心的人尚在世间，却也要吞下苦果，眼睁睁看着张飞并不认他这个大哥！

“大哥，那人果然是益德没错！”

刘备身后的大汉身长九尺，一身绿袍，正是关羽。

“既然云长也说那人是益德，可益德为何又与梁啸一道？”

关羽狭长的丹凤眼中蓦然绽出一缕厉芒，便上前两步，扶着城垛跃下了城墙！

小沛城池不高，但城墙也有数丈之高，关羽这样跳下去，岂非是要摔个七荤八素？

关羽不会摔跤，能在后世被人成为“武圣”，除了武艺过人，关羽自忖他比张飞也更有脑子。就在关羽向城下跃去的一瞬间，不远处的一匹战马已骤然加速，到了关羽的身下，而关羽庞大的身躯，正是落在马鞍上！

“大哥暂且稍候，待某来追回益德！”

关羽的声音从城下传来的时候，人已经驾着战马奔出数丈之外。

***

关羽本以为他能很快追上梁啸和张飞二人，但在他奔出五十里之后，便觉得胜算有些不大。他初时尚能远远望见梁啸和张飞的身影，但奔出二十里后，便连他们两人的走过的痕迹也难以察觉。

这也难怪，梁啸的癞毛是能与赤兔、绝影、爪黄飞电并争的宝马，张飞骑乘的乌骓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但关羽骑乘的这匹马，虽然也是栗色，但比起癞毛来说却是差了太远，只能算作百里挑一。

梁啸、张飞俱是失了武器，空着手奔驰，但关羽还要提着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不可谓不沉重。更有一点，关羽身材高大，足足有九尺有余，这个体重比张飞也是略重一筹。

有云，人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单一体重而论，关羽显然是重于泰山的类型。若非如此，关羽的那可怜坐骑也不会因为日渐消瘦，在面对曹操“公马因何而瘦”时，回答说“贱躯颇重，马不能载，因此常瘦”了。

关羽的身躯当然不是贱躯，但关公重于泰山，等闲战马不能承载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匹栗色的马儿，是关羽从淮北返回小沛时挑选，虽然不差，但也远未达到关羽的要求。

所以，一个很显然的结果是，这匹马驮着关羽和那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已经越跑越慢，开始口吐白沫。

关羽犹不肯放弃，想着梁啸和张飞也许路经村镇时会停下休整，便仍是不住催动马儿向前疾奔。

但令关羽失望的是，即便是路经了村镇，他也没见到梁啸和张飞！

不知是他们速度过快，还是关羽速度太慢，抑或是——“贱躯”太过沉重？

终于，到天色渐渐昏黑的时候，关羽胯下的马儿前蹄一跌，倒在了路上，关羽警觉性颇高，立刻从鞍上跃起，才避免了与战马一同嘴啃泥的命运。

那马儿当然不是消极怠工，只因在关羽的鞭策之下，它不敢怠工，但它现在伏地不起，却是因为已经疲累至死，不可能再重新站起来。

心知再也无法赶上梁啸和张飞，关羽将青龙刀重重地杵在地上，鼻腔发出不知是冷哼还是怒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