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归人

2015-12-04 作者： 公子门客

第344章 归人

日出，日升，日落。

月弯，月圆，月黑。

粗粗算来，蔡琰已经等了有近百日。这白日里，她每天都来到圉城西面的小山山头上，一站便是一天。她之所以不坐，只是因为站着更高，可以看得更远。

看得更远，便能愈早看到归人。

近百日过去，秋天变成了冬天，薄如蝉翼的衣衫换成了狐裘大氅，蔡琰依旧伫立在山顶，无论雨雪。

今天似乎又是平凡的一天，第一场大雪消融之后，天气再次转寒，但这次却是连绵的小雪，窸窸窣窣，已经是第三日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蔡琰在低低地吟唱，她不可能不伤悲，她不可能不难过。

远行的人并非是她，然而她的心境却比归人更难熬、更苦楚。

蔡琰在清晨撑着伞来到城外，捱过上午，捱过午后，便一直等到了天色昏黑。同来的老仆终于不忍，再次劝道：

“公子，外面天寒湿冷，莫要冻坏了身子，不然官人回来也于心不忍啊。”

老仆仍然是服侍蔡邕多年的老仆，老仆亦永远都是那一身皂衣，须发灰白，身材佝偻，永远称呼蔡琰为“公子”。

蔡琰并不回答，只因她身躯娇弱，能够站一天已经极为不易，那开口说话的体力她也不得不吝惜。

蔡琰并不回答，只因她知道老仆是为她着想，但她的想法早定，这已经是第几千次劝她，她一直不听。

蔡琰并不回答，只因她亦知道，老仆明白她的心，却仍是不忍看她等候得辛苦，才明知无效仍然屡次相劝。

蔡琰并不回答，只因她仍然不愿意认输，不愿意相信梁啸那一去真的是生死未卜。

你是这个世间命格最强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次外出便出什么不测呢？

蔡琰痴痴地想，固执地念，她知道，这已经是支撑她下去的唯一力量。

然而，太阳依旧落下，天色依旧昏黑。

太阳依旧落下，正如太阳照常升起。

日出日落之间，上演着人世间无数的悲欢离合。

蔡琰的腿脚发麻，缓缓转身挪步，凭着记忆走向下山的小路，她不用看，只因为这条路径每日一上一下，早已经熟悉无比。

然而，就在蔡琰迈动着麻木的腿脚走出仅仅三步之后，年迈的老仆回头瞟了一眼，却是猛地瞪大眼睛，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西方的大道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