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一愣,心中顿起波澜,但在哪波澜涌起之前,他已斩钉截铁地道:
“温侯不会败的!”
“吕布当真不会败?”梁啸唆了一口手指,神色颇为玩味,“当年吕布在九原县做主簿,被丁原赏识提拔了镇压黄巾,那时候当然是勇不可挡,从无败绩。但是你别忘了,在虎牢关下他吃了败仗;在长安城下亦兵败如山倒;攻打我黑山未曾得胜,反而被我杀了魏越、夺了赤兔;在濮阳虽然偷袭得手,却不是曹操的对手。你怎么能如此笃定,吕布这次不会败呢?”
这番话让张辽面色涨红,已有愠色:
“温侯是当今天下第一人,有他在,我等便不会败,徐州便不会亡!”
此言既出,梁啸简直是开始了嗤笑:
“吕布的武勇的确是天下的无双,他也因此名满天下,这没错。可他号为飞将,正是他天下无双的勇力,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局势,亦不能做到统合四方,保境安民。论统兵他不如曹操;论兵力亦不如;论钱粮、辎重更大大不如;论及声名义理,曹操辅佐天子,吕布却只不过是一个徐州牧而已。论及吕布擅长的临阵指挥和骑兵作战,曹操虽然略逊,但曹操麾下将领却有善于骑兵战的。曹操自己临阵的战术指挥虽不如吕布这样登峰造极,可曹操麾下尽是统兵之将,蚁多咬死象,一个吕布又能当得几人?
“吕布失道寡助,诸侯都与他断绝来往,曹操十万大军倾轧之下,他如何抵挡?既然无法抵挡,又无从逃遁,安有不败之理?”
随着梁啸的滔滔不绝,张辽先是愠怒,后是愕然,然后是心慌,最后梁啸说完的时候,张辽的额上已渗出了一丝冷汗。
“此番徐州之战,吕布已必败无疑!文远,你是个人才,难道就甘心跟吕布和徐州一起来陪葬?”
梁啸的最后一句话可谓是极有诱惑力,但也就是这样心怀叵测的煽动,唤起了张辽内心深处的警觉,令他的神识顿时恢复了一些冷静。
“梁啸!你若要保住性命,最好缄口不言!”
张辽一声低喝,已经将腰间环首刀抽出,架在梁啸的脖子上。梁啸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他想不到张辽翻脸也翻得这么快,他低估了张辽作为武人的节操和对吕布的忠诚度!
“区区离间之计怎能奏效,你莫要在耍花招,多嘴的话我一刀宰了你!”
张辽罕见的疾言厉色,然而他如此狠戾的神色之下,又是否如梁啸所见的那样,是真的怒了?
又或者,张辽根本就是对梁啸所说的那番话深感惶恐,此刻的他,已经色厉内荏?
答案只有张辽一个人知道,但面对梁啸这个“小子”,张辽却不愿将内心的想法告知。
正在此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如今大战在即,官道上有来往的侦骑斥候和传令官也毫不奇怪,但今日的这阵马蹄声却让梁啸欣喜莫名。
张辽有些疑惑,顺着梁啸的目光看过去,却见到西面下邳方向远远驰来一骑,那白马亦颇为神骏,与寻常时候行色匆匆、疲累交加的战马大有不同。
“师父——我来啦——”
白马上的那个身影放声高呼,梁啸亦是在原地高高举起双手挥动:
“好徒儿!师父爱死你啦!”
张辽仍是有些不明所以,他在下邳仅仅待了一天,又怎么知道梁啸已经是吕玲绮的师父。张辽一边注意梁啸,一边望向那个驰来的身影,及至看清了那人容貌,不由一惊。
白马上的吕玲绮确实脸色绯红,甚至可以说有些发烫。梁啸被张辽掳走,她当然很是着急,因为张辽掳走的不仅是教她剑术的师父,更掳走了一个陪伴她的朋友。但貂蝉却本着稳妥为上的原则,并不放吕玲绮出去。直到三天后,貂蝉觉得吕玲绮开足马力也跟不上他们的时候,才有意地疏忽了管教,被吕玲绮借机逃出。
吕玲绮小脸发烫,完全是因为梁啸那一句超时代的“我爱死你啦”语出惊人,可惜曹操还没有见到关羽,不然吕玲绮倒不会因为这句话空负一生情思,更累得半生漂泊。
吕玲绮很快就到了梁啸和张辽的面前,她跳下马,第一句话就让张辽开始凝神戒备:
“文远叔叔,快放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