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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入宫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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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勇将这衣收了,看了那和尚一眼:“俺大哥在锦囊里跟俺说啦,只是教你跟俺们走一趟,一路上绝不会为难你,即便到了地方……想必也能保你性命。你在这儿躲躲藏藏,终究也不是办法,不妨去京城,把话说清楚。”

和尚没有追问朱勇的大哥是谁。

却依旧还是平静地道:“那么……烦请带路吧。”

朱勇没有想到竟如此顺利,他忍不住多瞧几眼这和尚。

张軏则在一旁挤眉弄眼。

丘松很冷静地抱着他的包袱,却目光警惕地张望四周。

………………

张安世无法理解,为啥这徐静怡都可以活蹦乱跳了,还要留在这里养病。

而自己这个大夫,却不得不一直在此守着。

不过显然朱棣没有给张安世任何争辩的理由。

张安世只能乖乖地在这偏殿里呆着。

不过好在,和徐静怡闲聊了几句,总算是渐渐熟络了。

主要是二人之间,毕竟都在同一个社会关系里。

比如张安世认得她的兄弟。

比如,徐静怡也认得朱勇和张軏。

还有丘松。

当然,印象似乎不甚好,三个都不是好人。

张安世心里感慨,幸好我已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如若不然,只怕和三个兄弟一样,也要声名狼藉。

那春秋已翻烂了。

张安世索性丢到一边,他甚至怀疑,朱棣送春秋一定是早有预谋。

张安世于是凑得更近一些,闲聊之际,百无聊赖之间,索性道:“我们来讲故事吧。”

徐静怡也少了几分羞涩,其实毕竟是武臣之女,平日里倒没有那些大家闺秀那般这么多规矩,平日里她也会和一些来访的世交少年打交道。

若不是因为经历了一次‘婚配’,见了张安世,大抵也是落落大方的。

而且她没有裹脚,要知道,故去的高皇后,被人称为马大脚。

宫中和勋贵的子女,尤其是在明初的时候,几乎处处都效彷那位马皇后。

张安世记得,好像古代曾有过因为女子三寸金莲,被男子看了,便羞愤得要自杀的事。

而徐静怡,显然并没有这样的避讳。

“我来讲一个故事。”张安世认真地道。

徐静怡侧耳倾听状,她对张安世颇为钦佩,不只是因为张安世举止得体,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张安世的见识也很广,这和其他只晓得打打杀杀的兄弟和亲戚不一样,又和那些只晓得死读书的书呆子不同。

张安世思索片刻,想了想徐静怡这样年龄的女孩子可能喜欢什么故事,随即定定神,才道:“话说女娲补天的时候,只用了灵石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下一块没有用,便将这块石头,丢弃在了青埂峰下,谁晓得那石头锻炼之后,灵性已通……”

徐静怡听得极认真,还越听越觉得有趣。

张安世也讲德绘声绘色,其实这是红楼梦里的故事,张安世当然不能原原本本地将红楼梦倒背如流,可作为后世耳熟能详的经典,大抵的故事内容,他确实大抵知道,其中一些经典的桥段,记忆更深。

只见张安世口若悬河,徐静怡越听越是诧异。

却在此时,外头一个小脑袋本是探头探脑,像是在打探什么,这小脑袋的主人,似乎也开始听得津津有味起来。

甚至后面,这小家伙蹑手蹑脚地搬了一个锦墩,趁着张安世说得兴起的时候,乖乖地搬到了张安世的身后,坐上去,也托腮听着。

张安世足足讲了两炷香,口里渴了,回头,却见侧殿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张安世道:“你是谁?”

这少年正是尹王朱㰘,朱㰘见张安世质问他,立即站起来,叉着腰道:“说出来吓死你,太祖高皇帝……”

张安世听到太祖高皇帝确实吓着了。

只见朱㰘继续道:“是俺爹。”

张安世大抵想起来了,此人好像是养在宫中的尹王朱㰘。

他顿时放松下来,还以为太祖高皇帝的棺材板没压住呢。

却见张安世道:“去,给我倒一杯茶去。”

朱㰘听罢,大怒:“我是太祖高皇帝的儿子,陛下是我皇兄,打娃娃时起就册封的尹王,你还敢使唤我?你真大胆!”

他一面说,一面一熘烟地跑去了隔壁的茶水房里,端了一杯茶水来,送到了张安世的面前:“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会生气的。”

张安世呷了口茶,道:“你这怎么斟茶的,太烫了,烧口。”

朱㰘便怒道:“你不要不识抬举。”

说罢,一熘烟又去茶房,取了一杯新茶来,递给了张安世。

张安世喝了一口,才道:“不错,不错,这个好。”

徐静怡显然是认得尹王的,道:“殿下怎么来啦。”

“我来盯着他。”朱㰘道:“宫里除了皇兄和本王以外,不允许有其他的男子,现在贸然有男子进来,难道本王不要看着吗?”

徐静怡:“……”

张安世道:“我也不想呆,我巴不得赶紧走么!”

尹王朱㰘又生气了:“这是什么话,能进宫来是你的荣幸,你竟还不情不愿!好啦,趁本王还没生气之前,快继续讲故事,那林妹妹后来如何啦。“

张安世鄙视地道:“你为何不关心贾宝玉?今日不讲啦,我累了,腰酸背痛。”

朱㰘气鼓鼓地道:“你在王前无礼,我定不饶你,大不了我给你按一按,给你松松骨头,平日里本王腰酸背痛,也是那些奴婢这样给本王按的。”

说罢,便直接绕到了张安世的身后,揉捏张安世的肩,便道:“这样舒服吗?这样如何?”

张安世无奈:“那我讲了。”

徐静怡只沉浸在故事里,似乎畅想着大观园里的事。

其实这种故事,正对徐静怡和朱㰘的胃口,毕竟他们本身就在皇宫和公府里长大,对红楼里的世界,再熟悉不过了,而里头各色人物的命运,却最是牵动他们的心。

………

一连几日,徐皇后都不见朱㰘的踪影,于是便叫来了宦官,询问道:“尹王平日里都来,怎么这几日不见人?”

宦官道:“尹王殿下这几日都在承恩伯那处,废寝忘食着呢。”

徐皇后不由嫣然一笑:“陛下说的没错,他是朱家的鼬鼠,到处打洞。”

宦官堆笑道:“尹王殿下很高兴呢,说他是贾宝玉。”

“贾宝玉?”徐皇后蹙眉:“贾宝玉是谁?”

“奴婢也不知道,只晓得……殿下说他将来要寻个林妹妹。”

徐皇后禁不住骂:“妹妹……瞧瞧,他比陛下还不知羞耻。”

这话,宦官自是不敢回应的。

倒是到了傍晚时分,朱㰘兴冲冲地来了,边走边道:“王熙凤,王熙凤……不,皇嫂,皇嫂……”

朱㰘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一身大汗淋漓的样子。

徐皇后见他如此莽撞,有些恼怒,又有些心疼。

徐皇后有三个儿子,一个就藩,两个虽都在京城,却都在宫外头。

如今这朱㰘,几乎是朱棣和徐皇后在宫里当自己的儿子养着的。

于是徐皇后便站了起来,拿了手绢给他擦汗,边道:“什么王熙凤,你又刺探到了什么?”

朱㰘眼睛亮晶晶的,喜滋滋地道:“我想了一个故事,要说给皇嫂听。”

“故事?”

徐皇后款款坐下,一面拿起了几子上的刺绣,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什么时候我家尹王竟还晓得讲故事了,你来讲吧。”

朱㰘便落座,开始鹦鹉学舌一般地讲起来。

徐皇后起初时,也不在意。

不过越往后听,越发觉得这故事……颇有意思,越到后来,越觉得这故事竟大有玄妙。

…………

此时,文楼里。

朱棣正背着手,眺望着窗外。

亦失哈蹑手蹑脚地进来道:“陛下,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到了。”

“嗯……”

纪纲无声地入殿,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朱棣没有回头看他,只看着窗外的枯叶道:“秋去春来,纪纲,朕登基已有两年了吧。”

“陛下,两年又四月。”

朱棣颔首:“这两年多来……朕还想着当初提兵进南京城时的场景,往事历历在目啊。”

纪纲下意识地抬头,随即又忙垂首。

身为陛下的心腹,揣摩帝心,是他必备的技能,纪纲心里想,莫非是因为汉王触怒陛下一事?

纪纲也没想到,张安世就是郭得甘,早知此人乃是太子妻弟,他一定会提前打探,也不至让汉王栽这个跟头。

原本纪纲只认为那不过是个高明的大夫,可再高明的大夫,也无法左右时局,为了免得陛下猜忌自己,所以他没有妄动,而现在,反而陷入被动了。

朱棣突然道:“徐辉祖那头倔驴,现在如何了,饮食还好吗?”

“还好,尚能食三餐,不过……”

“不过什么?”朱棣勐地回头,虎目死死地盯着纪纲。

纪纲道:“魏国公前两日染了一些小风寒,咳嗽了两日。”

朱棣皱眉:“为何不早来奏报。”

“大夫说只是小风寒,不打紧……”

朱棣嗯了一声,又道:“他有没有提及朕?”

“什么也没说,只是每日看书。”

“看什么?”

“《春秋》居多。”

“入他娘,看《春秋》的就没几个好东西。”

纪纲:“……”

朱棣突而转身,踱了几步,若有所思地道:“那个人……可有眉目?”

纪纲心里哆嗦了一下,他很清楚,陛下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这是极敏感的事。

纪纲垂首道:“陛下……臣已在打探了。”

“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有一个消息。”

朱棣道:“噢?”

“有人刺探到,他在当时……逃出宫中之后,一路跑到了海边,通过了一艘海船,逃遁到了海外。”

“海外?”朱棣眉头皱得越深,他显然不希望是这个结果。

“可以确信吗?”

纪纲迟疑了一下:“臣不敢打保票。”

可顿了顿,纪纲又道:“不过臣和寻访这人的人手,都是卫中一等一的好手,捕风捉影,刺探消息,可谓信手捏来,这个消息……十有七八是真的。”

朱棣背着手,绷着脸,来回踱步,陷入沉思。

“若是遁逃出海,只怕朕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了,是吗?”

纪纲想了想道:“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已死了。”

朱棣只抿着唇看着他。

纪纲小心翼翼地道:“以臣的预计,若是他还活着,那便是出海了,若是没有出海,那么极有可能死在某个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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