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枫皓终于将那深敛于皮相之下的霸主气度尽数释放了出来,这份睥睨天下的气势若教那些曾以为他软弱可欺的臣子们看见了真不知该如何悔青了肠子,“空气中隐有清冽剑意,而当今世上能胜你的不超十人,那人与你什么关系?”
“陛下当真观察敏锐,”梓少华讥诮的一笑,“可天下这么大,六界尽纳其中,也不都是你的江山,而强过我的更是数不胜数,你该记得当年先王曾被人两次用剑抵着而众人皆无能为力,所以云中之事,劝陛下少管为妙。”
“梓少华!你不要得寸进尺!”枫皓此语几乎字字咬在舌尖,雷霆之怒已现,手中锦帛也几已碎裂。
“……”梓少华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再不看枫皓一眼,他拂袖而去,只留一句,“我这样做值得吗?”不知是问枫皓还是在问他自己。
白绫回到芍香楼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红绡远远地就闻到她身上的那股子危险气息,很明智的挽了衣裙往水中玉屋里溜,却不料白绫更快一步,她抱着剑倚在楼梯口似笑非笑的看着红绡,红绡上前一步,整个人几乎完全贴到了白绫身上,猝不及防之下易师只能仰身,红绡便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用一双淡色琉璃眼细细描画着白绫的五官,她伸手揽住易师束于白衣下的腰身,两人相隔的如此近,鼻翼间萦绕着对方的气息,就在白绫慌神的瞬间,红绡已经消失不见了,而清珣那张清俊妖孽的脸却硬板着站在不远处。
“你是不是对红绡有意思?”清珣颇有些不满的瞪了瞪行于水中的红衣女子婀娜多姿的背影,而后转过头来问白绫。
“哈,她那样漂亮的人,我若是你,当年必当娶她为妻,但即便我不是你,我也一定会倾尽全力的护她周全,”白绫摸了摸脖颈,话音顿了一下,她的手心下是一只火红的狐纹,隐约带着点香气,竟与红绡身上的一模一样,“所以……她原本是不必如此算计我的。”
“她给你下了咒,你居然也不反抗!”清珣额中凤印因为愤怒而愈发的殷红,他用扇子挑开白绫颈间长发,那狐纹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妖气般竟畏缩的动了动,他原本想责骂白绫的话却在触及到她的目光时住了嘴,最终只将一声叹息掩在了唇齿之间,“……我可以除去此咒,只要……”
“不必了,”白绫打断他,少年易师的脸上看上去有十分的难过,“我八岁方知无心,自此云中城一天也没有太平过,凡人妖魔甚至是一些神族都视我为孽,让我为保云中城上上下下无数无辜弟子自小背井离乡,鲜有机会再回师尊身边。”
“我虽然心狠手辣,却也忍耐着不曾伤害过任何一个好人,这十年,我终于能让所有欲要杀我之人畏我惧我,可这天下却也无人肯信我……”
“我……”清珣一时语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绫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将玉扇阖敛,眼中泛起莫名的杀意,而此时湖下玉屋中正翻卷轻阅的红绡忽被一股强大的妖力传送到了清珣面前,妖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于他面前的火狐,红绡却也不甘示弱,她虽膝盖半曲,却气势凛然,一双惑人媚眼暗藏了讥讽笑意,清珣见此愈发暴怒,他的玉扇架在红绡额下逼她抬头,玉骨嵌入血肉割成伤疤。
“我说过,妖界无人可以动她!而你居然敢下生死咒!”
“人与妖的孩子,成胎时要耗费数年吸收大量生气,所以千万年里几乎没有人能够孕育,即便是修为到了我这般地步的老妖精而今也已十分的吃力了,我下生死咒,是因体内积攒的死气过多需要一个人作为转嫁,易师是个没有心的,只有她受得了。”红绡将手按在小腹上,那怀中的小东西便如同回应她的温柔般在她的掌下动了动,红绡笑的甘愿,“即便对不起易师,我仍是要这样做,为了这个孩子,我可以众叛亲离,魂消魄散!”
清珣的眸子在一瞬间晦暗下去,仿佛蓄满了雷云的深海,岿然平静却森冷的近乎危险,他俯下身来,额头与红绡相抵,一字一句如跗骨之蛆带着无尽的可怖钻入红绡每一寸的血脉里,“你若再敢伤她一次,我就亲手把你的女儿自你腹中掏出,剥皮拆骨喂饲鬼灵!你知道的,我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