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弄影出了书房,却没回自己院子,而是进了二门。
“这时辰怎么过来了?”薛孙氏正在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商议事情,听说儿子来了,忙着人叫他进来,诧异的问。
“孩儿有话跟母亲说。”薛弄影朝她点一点头,道。
薛孙氏一看左右,下人忙都退了出去。
见自己的陪嫁心腹守住了门,她这才问:“怎么了?”
“我方才给祖父建议同江家联姻。”薛弄影轻声道,“只要让南氏母女对这门亲事心动,自然不会再跟妹妹抢阮清岩!”
南氏是薛畅的宠妾,生有一子一女,年纪比薛弄影还小一两岁——原本,杏榜贴出后,新科贡士登门拜谢座师,薛畅对阮清岩虽然印象不错,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却是薛弄影之父薛芳潮代薛畅招呼门生时,相中了他。
薛芳潮之女薛弄晴今年十四,容貌俏美,性情活泼,平常很受父母兄长宠爱,打小就是花团锦簇里长大,万事不必操心,所以没什么城府。薛芳潮夫妇打探了一下阮清岩的底细后,都觉得阮家人口简单,阮清岩自己又能干,正适合自家女儿——他们满意之后就去告诉了薛畅,请他替孙女掌一掌眼。
本来薛畅也没意见,都快跟阮清岩摊牌了——偏偏南氏晓得了这事,找了个机会一看,也替女儿薛芳靡看中了!
薛芳靡是薛畅的幼女,比侄女薛弄晴大了一岁,长相随南氏,艳丽窈窕,而且善诗词通绘画,在京中贵女里颇有才名。自她十一二岁起,提亲的人就几乎踏断了薛家门槛。只是薛畅对这个老来女格外宠爱,舍不得她早嫁,是以这终身大事一直没定。
这样姑侄争一夫,两边谁也不肯让谁,斗了个暗流汹涌!
薛畅自然不能坐视——他能够位极人臣自然不会是糊涂之人,阮清岩既是薛芳潮先相中的,断然没有因为宠爱幼女,就替她抢了孙女的夫婿人选的道理。
只是薛弄晴自己不争气——南氏母女察觉到薛畅的态度后,薛芳靡连夜找到薛弄晴,哭哭啼啼的说什么也不是她想跟侄女争夫,只不过南氏是妾,自己要嫁了其他人家,都不如阮清岩孤身一人来得自在,届时少不得妯娌倾轧要受委屈……而薛弄晴乃是嫡出,就算嫁到一大家子里去也不怕被人小看云云……
又撒谎说自己之前也不知道阮清岩是薛芳潮给薛弄晴看中的人,已经跟几个闺中好友说了此人乃是自己的未婚夫,如果她不能嫁给阮清岩,如何还有脸面活下去?
结果薛弄晴本就没什么城府,心肠又软,被她一哭一求,生怕自己这小姑姑当真去寻死,忙不迭的答应把阮清岩让给她不说,还拍着胸脯保证不将她来求自己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之后,薛弄晴果真跑去找了祖父,称自己不喜欢阮清岩——她自己这么说了,连薛芳潮夫妇赶到之后阻止也无果,薛畅当然也不会硬把阮清岩塞给她——要不是南氏母女得意忘形,私下透出口风,叫薛弄影知道了真相,怕是他们这一房到现在都要蒙在鼓里!
只奈何薛弄晴虽然是女孩子,也不知道从哪学的重信重义,虽然晓得自己被小姑姑骗了,却说什么也不肯毁诺去跟薛畅说明真相!
她不肯去说,薛弄影也没证据,贸然告诉了薛畅,反而会被南氏母女倒打一耙——这口气竟只能噎着!
所以今日薛畅想安排他去投奔大姑姑,薛弄影几乎立刻想到了利用跟江家联姻,为妹妹夺回阮清岩这个妹夫人选!
这会薛孙氏听儿子说了经过,也是喜形于色:“当真么?只是江家人多口杂的,那南氏母女会肯?”
“江崖霜与其他江家子弟不同。”薛弄影解释,“他是秦国公夫妇抚养教导长大的,最是洁身自好。孩儿如今房里尚且有几个人伺候,据说他至今都没收过个丫鬟——而且,因为他跟陶老夫人很亲近,江皇后在所有侄子里最宠的就是他,凭这一点,南氏肯定会动心!毕竟她想被扶正已经很多年了,这事阮清岩可帮不了她!”
薛孙氏听着心中一动:“这江小将军既然这么好,不如……”
“母亲别忘记,江崖霜自己好归好,也就是听来的,作不得准。”薛弄影忙道,“即使他真的好,您忘记江家子孙多少了?那一家上上下下有几个简单的?妹妹向来与人为善,没什么心眼,若进了江家门,哪能不被妯娌欺负?!”
“唉!都是我们把她宠过了,也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心计也无!”薛孙氏发热的头脑被儿子浇了一盆冷水,有些惆怅的一叹,“依晴儿的性情,确实还是阮清岩这样的最适合她。”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过,真让薛芳靡嫁了江崖霜,往后南氏越发轻狂,咱们这一房岂不是更要受她们的气?”
薛弄影冷笑了一声,道:“母亲请放心罢,您想江天骜既然觊觎着祖父的位置,怎么可能让孩儿那小姑姑嫁江崖霜?!”
薛孙氏吃惊道:“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