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父母妻儿是不是早就等着他们回家去看看了,可是照目前的情形看起来,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天亮以后,他们的父母一定难以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幸,而他们的妻儿却只能艰难的在这个乱世之中存活下去呢?
我是不是错了?
雅丹已经有些后悔了,也许他本不应该让自己的儿子前去历练什么战争的,战争是无情的,说不定哪天他也要同刚刚死去的两个士兵的父母一样,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幸!
不幸总是来的太快,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做出片刻的思考,事实已然摆在眼前了。
可是作为一国之丞相,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又怎能轻易的改变呢?即便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依恋与不舍,那又能怎么样呢?
雅丹的眼角有些湿润,他赶紧拢起袖口,轻轻的擦拭了一下。雅戈尔是个细心的人,更是个小字,父亲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凌厉的双眼。
“父亲,您怎么了?您怎么哭了?”面对儿子关切的询问,雅丹赶紧掩饰着:“我没事,风大,被沙尘迷了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父子连心,雅丹的托词并没有哄过雅戈尔,只是远方的天际一道白线刹那间划破东方的地平线,天就要亮了,新的一天就要开始。
战马已经开始有些躁动起来,沉寂被打破,雅戈尔的内心突然有些狂热起来,对于父亲的表现却早已抛在了一边。
大军远征已经是不可阻挡的事实,各部的大军并没有向丹巴率领的大军一样在峡谷集结,迫于布尔达不容有半点迟疑的命令,各路大军日夜兼程,不几日变在青衣城之外集结起来。
虽然是五更时分,然而战马早就难耐城外的寒冷,马嘶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夜行的大队旅人不得不放声大喊,以此来抵消寒冷对身体的侵袭。
这个季节是萧瑟而又低沉的季节,风吹来都会发出“呜呜”的低鸣声,这声音听起来让人总觉得道不尽的凄惨,就在图巴死后,丹巴率领大军与狼王的激战,其惨烈程度堪称横扫天地,人兽之间从来都未曾发生过如此强烈的冲突。
这呜咽的风声也许正是那些惨死的士兵的灵魂在偷偷的哭泣。
布尔达独立城楼之上,整个青衣城就在他的脚下,城外的诸王以及不计其数的士兵举目望去,却发现布尔达恍若立于云间的一尊天将。
布尔达自然不是天将,天将又怎会出现在人家呢?只是布尔达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跟的太紧,跟的太紧让他有一种被压抑的感觉。
“丞相!”布尔达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微微侧过头,像是在找寻着雅丹的所在。
不管怎么说,布尔达毕竟是当今的大王,更何况羌王与雅丹当初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对于布尔达,雅丹自然还是要尽心尽力的维护和帮助的。
布尔达侧头询问,雅丹赶紧上前一步道:“大王,呼唤老臣却是为何?”
“恩!”布尔达略有所思,缓缓的问道:“这一战,丞相觉得我羌部有多少胜算?这场战争你又是怎样看的?”
在雅丹看来,这场战争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的,因为他太了解诸葛亮了,这个硬是让天下在他的谋划下三足鼎立的人,有着神鬼莫测的先机,上次羌王被困,自己的阵法被破,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但是那场烧的曹操几乎无路可逃的赤壁之战,足见诸葛亮的才智非常人可比,如果这一战诸葛亮亲自带兵出征的话,那布尔达几乎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可是,最近雅丹也将整个天下的形势大体审视了一番,北魏兵强马壮,人多将广,如果诸葛亮倾全国之兵出征的话,那么北魏正可以借此机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更何况而今的东吴早就与西蜀没有了昔日连总抗衡的政策,只要瞅准机会,不管是北魏还是西蜀,他都会咬上一口,更是坐收渔翁之利。
也许这场战争的胜负,现在过早下定论也是说不准的!
布尔达似乎对于雅丹的不予理睬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以及其威严却又不失礼节的再次询问道:“丞相,目下即将发生的这场战争,你有什么高见呢?”
布尔达的语气陡然间拔高,雅丹自知是自己失礼了,当下只得俯首,以示知罪,不过他的回答却大大的出乎布尔达的意料,“大王,这场战争的胜负,目前看来,委实难以提前就下定论,西蜀虽然诸葛亮多智谋,但是北有北魏,东有东吴,他是不会轻易而动的,只要他不动,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我们也不会输给他们。”
雅丹显然并没有说羌部一定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但是却也并没有完全否认羌部将士们的力量。这正是布尔达意料之外的,正常情况下,雅丹应该是反对这场战争的,难道他觉得自己既然阻止不了这场战争,与其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哼哼……”这笑声透露出几分蔑视,这笑声自然是布尔达的声音,这笑声所透露出来的正是对西蜀的蔑视,更是对一个人的蔑视,整个战争的起因,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人而已。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姜维,就是那个曾经让自己丢尽脸面的蜀国小将。
“姜维,你算什么东西,上次老子大意灾在你的手里,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哼!老子到底要看看你怎么有三头六臂,飞出我的手掌心。”布尔达的心事恐怕目下是很少有人了解到。
自从上次大峡谷经历狼王的折磨,刺客的袭击后,仇恨的火焰在布尔达的内心迅速的滋生着,就好比是冬天的大草原,野草都已经早已干枯,只要一把火就可以引燃整个草原的世界。
清晨,夜色渐渐的退去!
又是一夜未眠,丹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慢慢的顺着峡谷一侧一个不是很大的斜坡,策马来到了峡谷的高处。
脚下的峡谷里隐隐泛着早晨初升的雾气,透过稀薄的雾气,峡谷底部明显的有被流水冲刷过的痕迹。
从那一道道高低不平,参差不齐的坑洼之处看来,这里在前不久一定刚刚发生过猛烈的洪流。
丹巴不曾知道,就在那隐隐的雾气之后的某处悬崖底部,一个只能起到稍微遮蔽风雨的山洞里曾经发生过怎样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凌乱的洞口似乎仍然有渺渺仍未燃烧完毕的灰烬,散发出几丝淡淡的哀愁的烟雾,这个世界的残忍有时候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些弱势。
即便是在怎么强大的势力终究有一天也会如那淡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烟雾,消亡,消灭,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都逃脱不了命运最后的安排。
死亡是一种必然的选择,没有人能够违背他,没有人能够在他的面前还能表现出任何的处乱不惊而丝毫不为所动。
即便是有,也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