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珩笑着指了指身边儿的椅子,示意苏然就在身边儿坐下,他啜饮一口茶水道:“昨夜才问了然妹妹,七雅艺中欲选哪样,然妹妹还没给我答复呢,如今就想着,从容珩嘴里掏出些有用的来了?小丫头还真是会做买卖呢。”
话音里好像颇有责备意思,苏然鸦睫低垂,用瓷盖轻轻刮着水面上的茶沫子,白皙素手动作不停,只是迟疑着添了一抹思虑,“我还没想好呢,哪里这样急迫了,不是还有两日时光挑选么。”
“然妹妹不急,那我也不急。”苏容珩嘴角掀起淡淡弧度,自顾自的喝茶,时而瞥一眼心里有些炸毛的苏然,那样子似乎在说,敌不动,我不动,看谁先急死谁。
苏然横了他一眼,见他不吃自己细声糯语的那一套娇娆,也就换了原本冷冰冰的霜冻表情来,“我真的没想好,在呈报给安嬷嬷之前,挑好了我会让婢子来知会你一声的。”苏然还想继续问下去,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给她一种太为神秘的印象了,他所求的究竟是什么,背后隐藏着的机密,苏然想贪心的一一挖掘出来,一丝一毫也不放过。但眼前有更要紧的事等着这个人来给自己解惑,而显然苏容珩这样机敏警觉,是个不太好做等价交易的人。
“昨夜,有你的手笔吧。”几个字从苏然的口中稳稳当当出来,却不是询问的语气,苏然澄明的眼光里带着肯定。
“算你还不笨。”苏容珩一袭淡竹青色的长袍,满身的诗书气,若忽视了那双诱人深入的眼眸,还真会被他周身散发的淡淡书生儒雅气给诓骗过去。苏容珩与她对视,一挑浓密长眉道:“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倒霉,才来府邸就有人暗恨上你了。”
苏然瞠目结舌道:“幸运?哪来的幸运可言?你不是在说我‘凑巧’揭穿了巫师所以幸运吧?这也能算?”
苏容珩摆了摆手,“不是说这个,不过你倒也有些本事,自个儿化解了巫师婆子瞎编乱造的火克木,还将她一举拿下了,这等辛密居然就在咸康街被分支府邸的你发现了,相必六爷在背后帮了不少的忙吧。”
苏然的嘴角不经意的抽搐了一下,苏六爷,是在说自己的父亲早有预测,在背后做足了准备,自己昨天在巫师阖府质疑面前,才有台阶可以下吧?!不过常人的思路大抵如此了,想得再深入一点,也就是想到苏然背后的助力还有苏家家主吧?!也难怪,谁会相信重生呢?自己若是不透露半句,谁会知道重生呢?没有更好的解释,何不将错就错下去。“那有如何,化险为夷难道还不能动用自己的力量了?这回,该是珩哥儿你跑偏了吧,咱们继续,你方才所言的是哪一个幸运?”
苏容珩拨弄着茶盖子,磁音朗朗:“蕴宝堂里的大夫人,成了嫡娘子苏澜思,你只需要拖延时间便能轻而易举的洗脱罪名,等着苏澜思从火海里安然无恙的被救出来,你说,这算幸运不幸运?”
“可苏然似乎是自救的呢。其实也用不上珩哥儿送我的这点幸运呢。”苏然的嘴一张一翕,吐出俏皮的话来,朝着苏容珩眨眼睛。
话一至此,棋路的最后一招已经很明显了,调包了大夫人,换成了苏澜思,也算是点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看来给苏澜思报信的丫头是他的人,不过——苏容珩又是怎么引开大夫人的呢?大夫人说自个儿是胃胀想要消食才徒步去的医馆,而没有传唤大夫前来蕴宝堂诊脉。想要凭空掌握大夫人的行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除非,大夫人的丫鬟里,也有他苏容珩的人在。不对,至少还得是那种能在大夫人面前谏言的贴身丫鬟。
苏然抢过了苏容珩的发语权,行云流水似的又道:“再让我来分析分析,送信的丫鬟是你的人吧,大夫人看重的几个贴身丫鬟里也有你的人吧?”
苏然眼睛一眯,想到了最为关键之处,直击鼓点,“既然以你所言,你是救我的人,想必也知晓谁要来害我吧?啧啧啧,我还真是委屈呢,才来府邸一天,就摊上这种倒霉的事儿了。”苏然咂咂嘴,又恢复了容色,用膝盖想也知道里面暗有的门道不会少。
苏容珩依旧笑得不可置否,把玩着掌心里的细瓷盖子上刻着的戏珠蛟龙,“一毫不差。然妹妹,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机灵,怪不得我欠着苏卿的情,会用在你身上偿还。”
苏然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欠着苏卿的情,用在我身上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