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个会选衣裳的。”
苏然笑着一伸双臂,由着羽扇为自个儿更衣,这件衣裳正好是从咸康街分支这几天看下来,羽扇这丫头也就是禁不住吓,聪慧还是随了苏宓安几分的,她与期期不同,期期心里藏不住事儿是个有勇无谋的姑娘,光有一腔打抱不平的心,脑子里却没什么主意。若羽扇这份儿忠心能得以长久,再好好培养培养,倒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正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苏然跨过门槛进入前厅的时候,老夫人正持着慈蔼的笑容冲着底下的苏晏回说话,“真是后生可畏,你和苏七都是老八的好儿子,你们和苏家一荣俱荣,苏家的未来还得靠你们年轻一辈支撑着。”
苏老夫人的眼里无尽水波绕着,望去眼尾深深嵌着笑,满足的点点头,苏老夫人是先家主的续弦,整个苏家只有苏八爷是她的亲生儿子,苏晏回和苏七这两个孩子又是苏八爷的儿子,苏七是嫡子的嫡子,能不让老夫人放在心尖儿上疼爱吗?故而能得老夫人允许,称一句“祖母”。
老夫人这儿门庭若市,大夫人坐在老夫人身侧,大夫人后边坐着的是苏琅欢的生母七房尹姨娘和苏宓安的生母三房庄姨娘,再往下望去,厅堂两列椅子上排头的两位便是苏七和苏澜思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同样是身份尊贵,却不同父也不同母。
老夫人会允许苏晏回也唤她“祖母”吗?嫡庶有别,可老夫人对苏晏回的态度暧昧。
前厅的妙景被在场之人尽收眼底,却突兀的被姗姗来迟的苏然给打断了。有些人,正捂着帕子掩嘴要看苏然的笑话呢。
大夫人不悦的蹙了蹙眉,道:“怎么迟了这样久?主邸可不比分支呐,要么就索性不来,要来就守时,学学你澜姐儿多好。”
苏澜思忽然的被自己母亲点了名字,杨一扬脸,朝上头望了一眼,递上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静女娇娆里带了几分被宠坏了的骄傲。
苏然随着一道射向自己的视线回过眼去,苏澜思此时看起来身体倒是全然好了,恢复得还不错。那夜家宴上从蕴宝堂里出来的时候还是疯疯癫癫的一个丫头,休整过后焕然一新,精神也很足,才有力气去向苏然扫去眼底的那点蔑意,虽然只有一点,却还是被苏然“很不经意”的捕捉到了。
老夫人接过安嬷嬷新换上的一盏茶,闻着满溢的清香味儿心里都畅快了不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白瓷茶盏,忍了忍舌尖上的涩意,咽一咽口水还是先停了手中的动作,对苏然低低道:“不要紧,下回找准时辰就行了。小孩子难免犯懒多睡会儿,也是有的。”
“小孩子犯懒?婆婆……琅欢丫头可比苏然小了好几岁呐,琅欢何时迟过时辰?到底是……”到底是分支府邸出来的人,家教不严。大夫人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眉宇间的沟壑也是深深刻下。
“婶婶,其实——”迟是迟了,可苏然早已备好了挑不出错儿的说辞,就等着有人来问。眼下有人要来添堵,她也不介意让大夫人为自个儿做了嫁衣裳。
老夫人长叹一声,鼻子里浸满了茶香,清爽宜人。瞧着清澈明亮的汤色,嫩绿匀齐的叶底,苏老夫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叹道:“这茶好香,同样是庐山云雾茶,茶叶我都认识,安嬷嬷,你何时有了这样的好手艺?儿媳,你也尝尝看。”
大夫人朱唇一启正欲出口教训苏然,见是老夫人从中断了自己的话,也不好多说什么,低眉顺眼的也从婢子手里捧来热热的茶水,掀开盖子从氤氲间能瞥见肥绿茶芽,嫩且多毫,啜饮一口,一股鲜爽持久的香气钻进心脾之中,大夫人的心绪倒也安稳了不少,“咦?这庐山云雾倒真的不同于以往,是何故?”
安嬷嬷将手里托盘一并放置在案几上,才垂了双手立在老夫人身侧缓缓道来:“老夫人,大夫人,老身哪里有这样好的本事啊,您二位莫不是忘了?堂上还有一位公认的‘茶娘子’呢!”
茶娘子,偌大的京城除了苏氏阿然,还有谁配这三个字?谁敢忝居这三字美号?
苏七见着有人冲破了苏晏回与老夫人的专场,自然是乐得高兴,忙笑着接道:“茶娘子,那可是实打实的烹茶有术!连我光顾嗅着,都沉浸其中了呢,然妹妹,还有没有多调一盏茶?给苏七解解馋?”
苏然露出一脸为难,苦笑道:“这,真是没有了,若兄长有兴趣,下回阿然一定补上。”
苏然的眼底滑过一丝狡黠,这话自然是口不对心的,要烹茶又有多难?不过要在众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孝心,花了多久的功夫才做成了这小小两盏云雾茶,这才是苏然的本意,也是间接说明了迟来的时辰里都在做些什么,将旁人的嘴给堵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