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诧异的打量着这个小娃儿暗自点头,脑袋里止不住回旋苏澜思的那番话,想来觉得胸口一阵畅快,苏澜思吃瘪的模样尤其好笑,“澜姐儿太担心我了,哪有人会克扣我,缺了短了就更谈不上了,澜姐儿估计是没穿过云家绣坊所出的衣料吧,质地轻薄绵柔,只讲素雅纯粹。也是,澜姐儿的品味怎么能和我的相提并论呀,虽然我这件比不上澜姐儿的衣裳,阿然目光短浅,也觉得这衣料算难得一求了。”
比不上云家绣坊的衣裳?真是笑话,除非她苏澜思身上穿的是宫装,用的是宫廷绫罗,否则怎么可能身上的料子能比得过云家绣坊出产的?苏然这样伏低做小,反让苏澜思脸上没了光,明面上给足了苏澜思面子,实际上大伙儿都清楚了苏澜思是个没眼力劲儿的,品味那叫一个独特!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让苏润玉坐在她的腿上,混浊的眼底充满了温柔,宠溺得能淹死人,苏润玉趴在老夫人的耳朵旁边说着悄悄话,似乎几句话就把老夫人给哄开心了,也没工夫去管底下两个争锋相对的孙女儿,忽而脸上的褶皱又笑开了,对着底下就是疏疏朗朗的一句:“哈哈哈,然丫头,润玉这孩子还挺喜欢你的呢,说是你和她的衣衫式样差不多,他最喜欢轻云缎的料子做成的衣裳了。哈哈哈哈,润玉啊!”
底下立时传来碎碎的笑音,连绵不绝,烛光轻微晃了一晃,风吹摇曳中衬得苏澜思的脸庞忽明忽暗,粉嫩脸颊上浸染了一层猪肝色,而苏然的笑意深绽,仿佛烛火上爆出的一朵明艳的烛花。
大夫人面色一沉,总不能让自己的引以为傲的嫡出女儿没了脸面下不来台,忙换了喜笑颜开的表情匆匆接上话,“老夫人,咱们刚刚说到给孩子们订亲的事儿呐,儿媳又想起来几个合适的人选。”
老夫人逗弄着孙儿这才来了兴致,心不在焉道:“哦?你说说看,哪几家的?”
“齐国公府,齐家大少爷,齐国公夫人是妾身闺中的好友,她教出来的儿子,秉性还是不差的,前几年妾身见过,是个英姿飒爽的小将军,还有肃王殿下的世子爷,礼部尚书的嫡子……我瞧着都尚可,儿媳想着,就在咱们苏府办一个春宴,赏花称兴,把这几个孩子都请来府上,年轻人之间也可以吟诗作对,风雅一番。咱们也好瞧瞧,儿郎们的秉性不是?”
方才说起给苏然议亲,大夫人可没打算操持得那样隆重,随便举了一个男子来吹得天花乱坠,就想把苏然给送出主宅了,这回关系起自个儿的嫡出女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想法子大办一场。
老夫人的一颗心都拴在了苏润玉的身上,抱着小金孙都是笑又是闹的敷衍道:“就按你说的办吧,过几日就操持起春宴来,帮衬着府里的娘子们瞧瞧婚事儿。”
“噫,那初冬的秀女采选大典,咱们苏家要选女子入宫吗?”三房庄姨娘的眼睛一亮,恰好问了这么一句,她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宓安能被选中送入宫廷伺候的,虽然她并不疼爱这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可毕竟能为自己带来无上的荣光,说不准日后宓安得宠成了尊贵的娘娘,她庄氏还能从一个姨娘被提为平妻呢。
庄姨娘的想法是美好的,可苏然又怎么会放过入宫复仇的机会呢?苏七也绝不会准许苏宓安入宫伴驾的。
老夫人的注意力也被这一句话吸引了过来,有些舍不得的放下怀中苏润玉,开始思忖起了正事儿,“你们几个有什么看法?及笄的女子当中,该选一个,谁去参加选秀较为合适?”
老夫人这话是对大夫人和几个姨娘一块儿说的,而她的眼睛却牢牢盯住了大夫人。大夫人被注视得浑身发毛,乌珠一转有些不自在道:“澜思愚钝,并不适合去,况且澜姐儿也没有什么雅艺傍身,我瞧宓姐儿倒是合适。”
大夫人这话说的不真,澜思唯一可取之处便是吟诗作对了,七雅艺中“诗”一项,勉强可取,不然方才大夫人也不会提出一个春宴,在春宴上吟诗作对,正好相中个如意郎君。
大夫人却舍不得嫡亲的女儿进宫去受苦,她也知悉澜思是个什么心性儿的孩子,上回从火场里救出来都能被吓成那个样子,入宫后都是不见血的战争,至死方休,倒不如让她平安快活的做个世子妃、侯府夫人来得逍遥自在,在宫外好歹受了委屈能有娘家撑腰做主。
苏澜思抿着朱唇对大夫人撒娇,“娘亲,我哪有那么差呀,我的诗书也不差呀,先生夸了我好几回呐。”
“就是,澜姐儿在雅艺上有所长,还是苏氏世家嫡出的娘子,身份尊贵。入宫陪伴皇上的女子,自然是咱们苏家最尊贵最优秀的娘子了,澜姐儿当之无愧!”尹姨娘自然不希望三房的女儿宓安入宫为妃,生生矮了庄姨娘一头。若非她自己的女儿苏琅欢正值豆蔻,未满及笄十五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应和,力荐苏澜思入宫。
大夫人听了这话堆了一脸不悦,狠狠觑了七房的尹琼枝一眼,她千方百计帮苏澜思逃开入宫,提出举办一个春宴来为女儿选夫招亲,偏偏还要七房凑上来举荐,以为自己在玩儿欲情故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