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玑让侍书扶着她坐起来,还是有些无力。
努力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不得不庆幸自己晕得正是时候,否则真要一时冲动动起手来,自己岂不是没有好果子吃,还带累一群丫头。
菡儿擦了眼泪,服侍陆玑喝茶汤。
陆玑看她脸上红红的,慢慢向她伸出手去,“菡儿,脸上的伤如何?”
菡儿又淌下眼泪来,“小主,奴婢已经不叫菡儿了……王婕妤说,奴婢的名字冲撞了两位小主,就把奴婢的名字改成了‘荷花’……”
“岂有此理!”陆玑气得咬唇,一拳捶在被褥上,“她们简直欺人太甚!”
她陆玑的人,轮得到她们来改名篡姓么?
陆玑冷笑道:“荷花是个什么好东西,还抢她的名字不成!”
侍书见她气得指桑骂槐,生怕有别人听见,忙打断她说:“小主,汤都凉了,奴婢再去热一热,小主好生歇一歇。”
侍书端着茶碗走了,陆玑有气无力地抚着菡儿的脸,垂泪说:“让你受委屈了……”
菡儿握住她的手,哭着说:“菡儿……不,荷花不委屈,荷花知道,小主是真心疼奴婢的,什么主子都比不上。”
陆玑摇摇头,勉力笑着宽慰她:“不叫‘菡儿’,也不叫‘荷花’,叫‘菱歌’吧,正合你这样年纪这样活泼的性格。咱们还稀罕她那样的俗名儿不成。”
陆玑已经把她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也心疼她这样的老实姑娘。
她知道只有自己强大起来,让那些人不敢欺负自己,才能保护好这些忠于自己的傻姑娘。
在这后宫里,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一人失意、阖宫陪葬”。
她得快点好起来。
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哭。
陆玑让菱歌去看看是谁。
侍书进来笑着说:“没什么,听棋跑得太快跌了一跤,还是这样小孩子心性儿。”
陆玑看她笑得勉强,又听到外面断断续续地骂着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也猜到了几分。
“菱歌,你还拿点酸梅汤来给我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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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听说了吗?”福清正给赵治寅摇着扇子。
赵治寅刚批完折子在案几上支着肘子揉太阳穴。
“王婕妤打了储秀宫里的一个宫女。”
说话的时候,福清的眼神一直落在赵治寅的脸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右眼角上的一颗泪痣因为眯着眼睛而被藏匿了起来。
不得不说,福清有张极俊秀的脸,再加上身量有些瘦小,虽然年纪比赵治寅还大上两岁,看起来倒像是他的小书僮。
“哦?为了什么?”赵治寅问道,仍旧揉着太阳穴。
一个主子和奴才过不去干什么?也不嫌失了身份。
“说是为了那丫头的名字犯了王婕妤和白美人的忌讳。”福清答道。
赵治寅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记得陆玑有个宫女叫“菡儿”的,想必是她。
打了就打了吧,主子打奴才而已,什么大事。
可陆玑不像是那样忍气吞声的人,不知又要怎么使坏了。
赵治寅想起上次她把白锦儿整得狼狈不堪,忍不住笑了起来。反正在福清面前他也没有什么好伪装的。
“皇上不知道……陆宝林气得晕了过去。”福清见他笑,就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他觉得皇上对陆玑和对其他小主有些不同,因而才告诉他这些。皇上这一笑,倒让他不知道该不该讲下去了。
“什么?”这样就被气晕了?赵治寅抬起头来,不太相信,又觉得好笑。
陆玑就这么点能耐?
“好像原来就不舒服来着。”福清看了看皇上的神情,继续说道,“好在只是中了暑气,原本也不打紧,吃些药就好了。可如今御药房一口咬定消暑药都被钟粹宫和延禧宫要走了……储秀宫里头的宫女请了梅采女出面,也不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