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换上全套宫装的伏寿,正跪坐在坐榻之上梳理妆容。虽然她只比刘协大一岁,但天生丽质的她随意装扮一番之后,已然显出未来皇后那等母仪天下的一面,光彩照人。闻及刘协语气突然这般落寞,她放下了从纯银括镂奁里取出白色妆粉的手,慢慢爬到了刘协的背后,主动替刘协揉起太阳穴起来。
“陛下,您是当今的天子,肩上担着天下万民的福祉。臣妾之前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何等人,还曾不自量力地想指点辅佐陛下。可如今看来,陛下您经历的要比臣妾想象的沉重太多。臣妾不管陛下到底是怎样的人,只知道陛下此番所为,终究还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只要有一点,您做什么臣妾都会坚定不移站在您身后的。”
伏寿圆润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她尚未固定的一丝发梢垂落在刘协的脸颊上,随着她轻柔的动作缓缓滑过刘协的肌肤,让刘协觉得痒痒得很舒服。情不自禁间,刘协伸起右手握住了伏寿那柔弱无骨的小手。
那一刹那,刘协心中根本未有其他的想法。他只感到伏寿的手在被握住的一瞬,本能地向后一缩,但很快就任由刘协捏住。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异样起来,刘协感觉心中有很多话想跟伏寿说,可大脑间一时全部空白,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更不敢猛然转身,因为他感觉到背后近在咫尺的伏寿身体猛然温热了许多,若是回头看到她那面色涨红、呼吸急促的样子,伏寿定然羞得转身跑掉。
很快,刘协发觉喉咙似乎都有些干哑。不过,舔了舔嘴唇之后,他又不知不觉地会心一笑,终于明白,原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个童话故事竟这般简单美好。
于是,他放空了脑中所有的阴谋筹策,安心地享受起这难得的静谧幸福一刻。
只可惜,上天从来不会这般款待他的。就在两人开始进入心如止水却水乳.交融的一刻,大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听到动静的伏寿马上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抽出了小手,随即跳开与刘协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刘协当然也有些受惊,幸好大脑当中随时警惕的思维立时回归。他连头都懒得回,直接向大门处说了一声:“朕给你宫中的令牌,可不是让你打扰朕好事儿的。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朕此番可要收回你的令牌了。”
来人自然是明艳无双的貂蝉,如今整个皇宫,只有两个人可以随意出入刘协的宣室殿。一个是除了刘协这棵大树之外再也没处爬的李儒,而另一位就是跟李儒做着同样工作的乱世红颜了。并且,眼下看来,这位貂蝉的作用,显然要比李儒要有用的多。
貂蝉何等老道之人,她从伏寿那通红的小脸上,早就看出了自己刚才破坏了一件多么重大的事儿。按照她平时的做派,肯定会调笑一番的。可今日,她入内后面色便异常凝重,冷艳逼人,直接开口道:“有两件事儿,都是很奇怪、也应该很重要的事儿。”
刘协这才重视起来,他盘腿坐正,向貂蝉问道:“是什么事?”
“第一件。”貂蝉伸出一根手指,道:“关外凉州诸部有动静了,他们派来了使者,却入了司徒府。”
刘协脸色登时一寒。
“第二件事。”貂蝉丝毫不理刘协的反应,继续伸出另一根手指:“荀公达从司徒府离去之后,吕布前来拜访,王司徒与吕布在密室详谈了半个时辰。”
刘协的脸色再度一寒。
最终,他看了一眼同样面色大变的伏寿,忍不住叹息了一句:“看来,朕纵然不想那般精于算计,也有人逼得朕不得不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