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雏鸟

2016-05-07 作者： 封千崖

一、雏鸟

她想做一只挣脱束缚的鸟，翱翔天际，寻找生命中的另一半，却总是失望，怯懦的它望着天空中展翅高飞的雄鹰，挥舞着有力的翅膀，不知那是经过怎样的蜕变，才能获得的新生。

“心高气傲是不好的，女人天生就要作为男人的依附，即使在那些职业女性的伪装下，只有美好的婚姻才是她们最终的归宿。”

我坐在主位上，并不是因为我的性别：男，而是因为我要为客人们泡茶，并听取别人的说辞，报以适度的微笑。

其实，我享受这份刚满一个月零五天的工作，能够为别人泡茶，观察他们的神色，聆听他们的对话，去发现他们的特质。

或许这样并不礼貌，或许，我不该让他们知道。

坐在左手边的那位女士经常来，她随手携带一串菩提，已经磨出光泽，她的身材并不是现代人喜欢的羸弱，而是一种珠圆玉润的美。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能包容他人的祥和之气。就连对我这样的沏茶小妹也是温柔有礼。

坐在正前方高谈阔论的是一个瘦高个的男人，他颧骨高耸，双颊略微凹陷，手带金丝楠木手串，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其实他就是这间茶社的老板之一。

“李夫人真是有眼光，能找到李老板这样的坚实后盾。”，恭维的话从来不会嫌多。

“那是，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嘛，说起来站在男人背后的女性才是最终受益人。”李老板露齿一笑露出了那颗金色的假牙。

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剩下的半句话，“男人通过驯服不同的女人来证明自己能力，所以大多数男人妄想自己拥有整个后宫。”看老板洋洋得意的表情，大概他以为面前这位妇人也对他有几分崇拜，我将公道杯里的头泡茶倒给大家品尝，心想，多用这茶水漱漱口或许能唇齿留香，可是李老板忙着标榜自己对老婆的“仁慈”，根本没有动桌子上的品茗杯，真是浪费了一壶上好的水仙。

一直到下午三点，早晚班交班时间，我将那壶茶的价目表交给老板过目，他嘀咕了一句：“这么贵？”才讪讪地走开了。

我却在想，幸好我知道他的性格，在他说拿最好最贵的那款茶时，选了略低一个档次的。

“下次拿1000那款就可以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丢下一句后，确认我抬头与他对视，他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如果超支，我就从你薪水里扣。”

令我咂舌的是，作为这个茶楼的茶艺师，每个月的薪水才刚过了本市的最低标准，真是工钱难赚。

后来想想，这人也就是一只纸老虎，也就没多往心里去。毕竟这间茶楼里真正管账的另有其人。

下班后，去嘻嘻佛书店逛逛，里面的现代风装饰很受年轻人喜欢，木质结构的简欧风格加上满是便利贴的心愿墙。

我想，也许能在这里看到一些美词锦句清洗一下今天上午我那被污染荼毒的大脑。随手翻开一本畅销书，竟然是一套获奖的科幻小说，这一类是不太看的，再往里面走去，看到了一本半年前看过的财经类笔记。

看着里面的各种讲述股市操作手法的内容，虽然过时，却也有些启发，我徐徐读下来，很快时间就过去了，一直到我感觉到手机震动才发现自己有两个未接来电。

“知华，我在老地方等你。”一个略带沙哑磁性的声音，让我脑袋一震，曾经的“归宿”，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今天约了人，去不了。”

拒绝，让电话里开始了一段十秒钟以上的沉默。或许是他太习惯我的顺从了。

“约了人？什么时候能完？我可以等你。”不容拒绝，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男人的习惯方式，我并不讨厌，或许曾经还很喜欢这种有点霸道气质的男性。

“不确定，而且太晚了我不想和异性单独见面，改天吧。”托词，现在，这个人对我来说连陌生人的交情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个欠债不还的无赖。

在我还是学生，每个月用节约下来的生活费买书看的时候，他硬是借走了一千块买一副高保真的监听耳机。那时候，我傻傻地帮他付钱，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男性的尊严，默默地支持着他能就自己的梦想——歌坛新星。

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有梦想、有担当、有责任、有个性的“四有”青年，不过是一个在不同女人之间流连，花钱像二世祖，整天幻想自己是下一个天王的软饭王。

我那时感到头脑一阵晕眩，醉意萌生，醒来后一切都成了过往。

七点

中式餐厅的一个小包间里

“这间茶楼的经营状况并不是很好，三位老板各自为政，在处理事情上各自推脱，资源不愿共享，利益无法产生，以至于茶楼经营日趋势弱。”

“用你的话总结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喝？”翻看资料的女人正是那位身材圆润的女士，她并不是一位任人洗脑的家庭主妇，而是一个投资人，与她合作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我点头微笑道，“苏姐，这个茶楼的经营者对它的经营并没有一个合理的规划，但是还在不断磨合中，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苏姐低头再次翻看文件，上面还有最近茶楼的一些经营数据，这些都是没有经过粉饰的原始数据，有点惨不忍睹。

我并没有急着再说什么，这是和苏姐的第一次正式合作，我却在茶楼里学会了安静。

留下空间给别人思考、表达，在这个高效率的城市是一件较为奢侈的事。或许这也是部分有钱人喜欢去茶室喝茶冥想的主要原因之一。

“知华，你的茶艺最近提升不少。”苏姐突然道，“我想安排你进一间公司去做进一步的学习。”

我突然觉得苏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她是在栽培我？但是这种像是计划好的培育却让我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胡思乱想，结合苏姐出现的时机，一切都被我想成了一个个未成形的阴谋，最让人着迷的阴谋论仿佛成了所有现象的最终答案。

可是我是否应该走进去看看，自己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能被人利用，是一种福气，因为这证明你还有生存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