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方婉看见父亲方建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还是一脸阴云密布。她不想惹他生气，轻手轻脚往自己的卧室走去。方建民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叫道：“小婉，过来陪爸爸坐会儿。”

方婉转过身走到沙发旁边，挨着父亲坐下，侧脸看着他。方建民这时才抬起头来看着女儿，眼神里透着一股慈爱，嘴唇似乎想张开说什么又止住了，似乎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矛盾斗争，过了片刻，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小婉，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方婉点点头。

“你妈已经跟你说了我把你带回家的事了？”

“嗯。”

“这么多年，我没有告诉你那些事，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你是领养的。可是…你奶奶对这个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却早早地就让你知道了。”

方婉沉默，静静地听父亲说。

“你奶奶不是针对你，其实是在怪爸爸，没有生一个方家的孙子，这些跟你都没有关系。”

“我知道，”方婉说，“爸爸爱妈妈，不愿意伤害妈妈。”

“你只说对了一半，”方建民说，“爸爸也爱你，自从你跟爸爸回来以后，爸爸就认定了你这个女儿。”

“爸爸……”方婉觉得鼻子有些酸涩。

“我真的不想告诉你关于亲生父母的事，可是……”方建民也有些动容，声音哽咽着。

“爸爸……”

方建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长大了，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恐怕不会死心，现在我不得不说出来了。”

方婉不语，等待父亲的下文。

“其实，你的亲生父母……已经…已经……”

“他们怎么啦？”见父亲吞吞吐吐说不出来，方婉急切地问道。

“他们已经去世了。”

“什么……”方婉眼睛瞪得大大的，像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看着父亲，“怎么会……”

“孩子，你就当我跟你妈是你的亲爸妈，不要再去想什么亲生父母了。”方建民说道。

方婉低下头，呆呆地看着地上，仿佛能看穿现实物体，看到自己未曾见过却很想见的那些情景。方建民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想让她回到现实中。可方婉不甘心，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未解之谜难道就这么一句话？

“爸爸，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把我送给你们？他们……是怎么死的？”方婉突然抬起头看着父亲，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拼命眨着眼，强忍眼泪不要流下来。

“你这孩子，”方建民叹了口气，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抽起来。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吐出，抽了几口，竟被呛着了一般咳嗽起来。方婉急忙伸手去拍了拍父亲的背。

方建民把烟搁在烟灰缸的边沿上放着，说道：“看来不跟你说，你是真不死心。”他停顿了一下，似在思考什么，然后接着说道：“你的亲生父亲跟我是战友，在部队里服役时曾经救过我，我们是生死之交。你出生后大约两岁时，你的亲生父母突遇车祸身亡，当时我正在那个城市出差。因为你父亲身前说过要我当孩子的干爹，而且他的父母早已过世，家里只有一些远亲，他们夫妻逝世后，就没有人来抚养你。我当时就决定把孩子带回家抚养。就这样，你就跟我到这里来了。”

方婉看着父亲，这些闻所未闻的故事，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长什么样，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想看看他们，想问问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原来自己是一个孤儿，一个没有亲人无家可归的孤儿。是父母可怜我，才给了我一个家。

方建民用手揽着女儿的肩膀，想给她一个可依靠的感觉，方婉也轻轻靠着父亲的肩，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别难过，有爸爸妈妈疼你爱你，你照样会很幸福的。”方建民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爸爸，我知道您一直很疼我，我也不会忘了您和妈妈的恩情，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们的。”

听到女儿说这话，方建民如释重负，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对女儿说谎，而且是对如此重大的事。但他不得不这样做，他不想女儿被卷入那些情感争斗的漩涡，只希望她就过现在这种简单的生活，保持一颗单纯的心，一心一意就做他方建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