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指 (三)

2016-06-14 作者： 浦川

兰花指 (三)

你一生中究竟会遇到几个人？

让你愿意倾尽所有，把自己的所有美好都留给他。

兰舟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柜子里，距离这不到几尺的地方，挂满的便是余帆的衣服，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他的气息，一圈一圈，环绕包围着自己，以后似乎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想到这里心情都会情不自禁地预约起来。跟他在一起的几个月里，自己的笑容好像也愈发多起来，像是为了弥补她之前十多年的缺憾。

“这是他吃饭的地方，睡觉的地方，无聊时看电视来打发时间的地方客厅，卧室，厨房，天台她用手指一一摩挲着，感受到粗糙的触感。竟有了莫名的心安。乐此不疲，想一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着。

他称之为家的地方，以后也是他们的家。

她本以为她会孤独一世，没想到，上天还是对她留有余地。她一向是知足常乐的人，没有太多期望与要求，只觉得只要一直像这样下去她就该感恩戴德了。得来不易的总是要容易被人珍惜。她的爱情，甚至于她的家，最普通最平凡于她却是最好。

她生来而特别，却换取了一世不快乐。这样的特别又有何用。她伸出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兰花指，第一次觉得原来它也并不是那么的糟糕，因为有了余帆的夸赞。

“东西收拾好了就来女生宿舍的小吃街吧。”余帆的信息在这个时候突然到来。她习惯性地咬住嘴唇，笑意从嘴角一直荡漾到眼底，尾角的泪痔立刻像精灵一样欢快地跳去舞。

“唔，去那干嘛？”

“到了你就知道了。”

永远是这样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决定，从未没考虑到她的感受。尽管有了这样抱怨的想法。兰舟还是第一时间欢天喜地冲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女人还果真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啊。

只不过她未曾料到的是，自己满心欢喜所奔赴的，竟只是一场即将覆灭的幻觉。

得到发生的同时是否也意味着失去。自古不可两全的圆满。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是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

“你拿起煎饼的样子，翘起的兰花指，比任何人都特别。”

“兰舟，我希望你能懂，我想给你的，不只是爱情，而是家，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一辈子吗？

兰舟难以置信地看着单膝在地的余帆，身体因为过于激动微微颤抖着。有了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兰舟，你愿意让我去照顾你吗？一辈子。”

兰舟再次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反反复复，在脑海中不停倒映着。正值盛夏，空气里流动着大量燥热的因子。天气炎热的过分。她坐在回忆休息室里，手上套着与天气完全不合适的厚重手套。两只手像是放进油锅里煎熬着。她甚至觉得再过几分钟它就会完全沸腾起来。像以往很多次一样，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安放姿势，无论怎样都会令人觉得怪异。所以余帆干脆就让她平放在双腿上，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了，除了显得有些笨拙之外，到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至少从外表看起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手套？”

“因为谈合同是一件很庄严的事情啊。我们应该对顾客保证最起码的尊重吧。”

其实是怕别人因此嘲笑你吧。兰舟心里清楚，却没有说出口，从第一次到现在，一直默默忍受着，从没抱怨过。真正喜欢一个人，应该变成翅膀，帮他飞向更高更远的天地，而不是负赘，压得两个人都精疲力尽。因为知道这样的道理，只要是为他好，自己吃一些苦也没什么了。

她把手交合在一起，在等待他的同时劝慰自己，她始终相信，他在乎她的，哪怕在外人看起来她不过是工具。

她还是信誓旦旦地笃定这份爱情，从未生疑。或者说，哪怕她千百般不愿，她也必须强迫着自己不得不去相信。

相信爱情，相信诺言，相信余帆的同时，也是相信了她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也需要自欺欺人来维系了。现实的强大所在似乎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山雨欲来，她也可以预见，却毫无能力。想过最坏的情况，好聚好散。是不是终有这样一天？她闭上眼睛，一滴泪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因为听到了自己心里的恐慌。

又是为什么，她可以做所有人的倾听者，却唯独，他是例外。一个对于她而言万分糟糕的例外。她尝试了很多次，想走近他的内心深处，却总是徒劳。渐渐地，也就失了兴致，不在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