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往昔如梦（二）

2016-06-17 作者： 凡世不语

第十六章 往昔如梦（二）

往昔如梦（二）

上元花灯节那日，大清早的，我便被窗外一阵熙熙攘攘的聒噪声吵醒……

不禁想起自我出阁那年起，只要是这种名为为了才子佳人营造相识契机，实则是各种公子哥儿诱骗小姑娘的节日。从鸡鸣开始，我们左家就会门庭若市，人声鼎沸，直到门槛被各种络绎不绝上门送邀约帖的家丁踏烂为止……

想来我爹爹，一威风凛凛，手握朝廷三十万禁军调遣令的大将军，至今却只有一嫡出女儿和一不过五岁的小儿子。

而爹爹又向来以念亡妻心切遂从小悉心呵护我这一颗掌上明珠，偌大一个左府只纳有一名续弦的痴情形象，纵然已达不惑之年，任凭长江后浪推前浪，却始终屹立于大兴妇女倾心榜前十！是故，我如此受世家男儿青睐也绝非是姿色的缘故了……

正午，正厅人潮渐渐褪去，睡眼惺忪的我漫无目的在内堂内磕着瓜子……心下却一直装着那张未署名的小纸条。

满脸笑容的兰姨抱着一堆精心挑选好的帖子，欢欢喜喜的迈进了内堂，却一抬眼瞧见自家姑娘头未梳，衣未换，磕着瓜子丝毫没有打算出府的颓废样子……简直分分钟想自戳双目！

一旁的微微被夫人的脸色吓的一哆嗦，连忙又将我牵回了厢房……

一番梳洗打扮后，望着镜中的我，我不禁一阵恍惚……

头发被百花油盘起固定，只留下几缕垂于腰间，发鬓上插上润泽的白玉步摇，脸上是时兴的桃花妆，眉间一点花钿，更衬得脸颊桃红，肤如凝脂，身上是一套笼纱绯色广袖长裙，使得这个年纪少女的身姿曼妙的呈现在人眼前……

一瞥一笑，顾盼生姿。一步一摇，风情具现。

微微看着自己的作品不禁呀洋洋得意：“啧啧，小姐啊！你这么美，今日一定会艳压群芳，一举夺得苏公子的心的！”

“微微啊……”

“啊？”

“你手艺这么好，不卖去伺候鸳鸯阁里的姑娘，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小姐……”

将近黄昏之分，正厅里，兰姨娘正为自家姑娘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哀声叹气……突然间一高一矮两道人影从门前飞驰而过……

“站住！”

我不禁暗自排腹，牵着我那五岁的小弟弟倒退至门口，对着兰姨讪讪一笑……

兰姨不禁眼前一亮！

“打扮成这样出去，是要去哪儿？是见那家公子啊？那人身家如何啊？人品如何啊？漾儿，你听姨娘我跟你说啊……你可不小了，要……”

“停停停！……”我连忙打住了一顿漫无边际的审问。看向了一旁的小弟弟。

小弟弟见状张开了粉嘟嘟的小嘴：“娘亲啊！是言儿想让阿姊带我出去玩的……”

兰姨一手抚额，一手撑着门，一脸生无可恋。

“别耽搁太晚……早些回来……”

于是我便顺利出了左府的门，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我答应了言儿会带他最喜欢的米蕉糕回来，言儿便一脸不舍的乖乖从后门被微微接了回去……

看着言儿这么委屈，心下想着要一定多给他带点吃的，唉……，兰姨那关实在难得过……

我迈着轻快的步伐，时不时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块甜糯的米蕉糕往嘴里塞上，口齿清香。

要说这一年一度的花灯节确不负盛名，一路走来大街上两排高高的挂着各种奇艺珍繁，平常难以一见的灯笼，此刻不禁让人陶醉在这方流光溢彩的世界之中……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都城最大的一颗百年老柳盘踞在离我家府邸不远的市集中央，以它为界天然的衔接了都城的个各街道官路……是故，逢年过节的，必是一片热闹非凡景象……

想必那张纸条上约的必是此处……

待快临了那颗百年老柳，四处张望了起来，一抬眼便瞧见了离老柳最近的一个高耸的楼阁上，一席极具识别度红黄相间衣褂带着柳绿衣襟的苏琦，俨然一副鹤立鸡群的模样，那人也刚好瞧见了我，眉眼一弯，便笑得更加和熙了起来……

阁楼门口的小二也是人精儿，见状便将我带上了顶阁望台……

“左小姐好生眼力，如此多的人竟能找到这儿来，也竟能发现苏某。”

我一怔，随后才发觉对方客套的夸赞，思及兰姨从小教诲我，自谦是大家闺秀的一项必备的技能，于是也就开口回了过去。

“哪里哪里，是苏公子衣品独特，穿着如此花红柳绿，实在是很难不被人注目啊！”

“……”

苏琦不禁哑然失笑：“小姐……果然是和那人说的一样有意思啊……”

思及这样客套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于是我好直进奔主题。

“恕左漾愚钝，不知那张纸条是否是公子故意的为之，又是否是公子亲笔呢？”

苏琦施施然展开了手中折扇……

“是，却又不是？”

“怎讲？我与公子之前从未见过面，照理讲公子又怎会贸贸然约我赏灯呢？”

苏琦轻笑：“小姐请看……”

我顺着他所指的向下俯瞰而去……只见自那老柳的顶端起延生出了六条十丈多长的红布，分别固定于周遭最近的几家商铺台柱，其中一家正是我们所在的楼阁，红布条其上张灯结彩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