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言乱语?”玉晶姬掩嘴咯咯一笑,“你自己也不用脑子想想,打从他入宫开始,我们就处处与他作对,假若他暗中生恨,心存报复,自然会想方设法除掉我们……况且那个人今日不在场,但也是被封衣遥亲手提拔上来的人,因此才能顶替毕大哥成为四大护法之一,与我们平起平坐,怎说不是他的得力助手?而矮矬子只惦念他的那些宝贝毒虫,凡事漠不关心,眼下只有我们二人能联手合作,以防他将来翅膀一硬,再借机对付我们!”
百笑南沉默良久,方应:“嗯,这点你说的不错。”
见他愿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脚,玉晶姬总算放下心中一块重石:“既然宫主对他十分信任,我们就盯紧他的一举一动,只要抓到把柄,便可来他个攻其不备!”
百笑南听得皱眉:“说了半天,原来你连一点对付他的法子也没有。”
玉晶姬尴尬地清下喉咙:“办法我不是没想过,之前我为宫主献上了六名男宠,都是经过我精心挑选,调养了数月之久,论起姿色技巧可谓无懈可击,哪知宫主看了之后,却说不过是些凡间俗物,竟直接一出掌,将他们当场击毙!”
她越想越恨,咬牙切齿地讲:“我实在不懂,封衣遥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宫主对他如此另眼相待,宠爱有加……”
百笑南提醒:“你别忘记了,当初他对宫主可是有过救命之恩。”
玉晶姬杏眸怒瞪:“秃头老二,你到底有没有心助我?”
百笑南笑了笑:“自然是有,但你若想使出什么施毒陷害的阴险伎俩,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否则一旦被宫主查出来,定会叫你死得极其难看!”
仿佛受到锥骨一击,玉晶姬听完他的话,整张脸几乎扭曲了起来,最后咬着唇齿,不再言语。
熏炉烟初,渺渺重重,织成袅雾,香透绡幄,萦绕其间似聚还散,窗外红蕖翠荫,随风摇曳,映上软纱染几点花萼,如蝶栖的影。
锦帏深处,长袍逶迤,卧榻上铺着雪白丝绒,封衣遥斜身倚靠,意态慵懒,精美的紫玉簪挽着黑檀长发,松散余绺像是水流云游一样从两鬓襟前垂落,散上朱袍,宛若丝绘,衬得他容色之美,姿带妖华,让人一望,几乎要丢失魂魄。
一青一蓝的倩影跪于榻前,酥手轻托漆盘,甜糕软点,酒香萦绕。
翡翠琉璃细嘴斜倾,但听琼浆潺潺倒入白玉杯中,封衣遥左肘轻搭膝上,右手执杯,一饮而尽,举止间优雅而洒脱,恍如画中人。
婢女蓝素看得有些痴了,见他饮下一杯又一杯,内心愈发雀跃,忍不住带着讨好的语调:“这壶桃花酒是奴婢特别酿制的,尊使觉得味道如何?”
旁边低头不语的青羽,听她主动问及主人,惊愕得投去目光,却遭来蓝素一记毫不在意的白眼。
封衣遥执杯的动作微顿,淡淡瞥了她一眼。
蓝素紧张得心如小鹿乱撞,脸上不由自主绽开一抹甜美的笑容,那份倾心恋慕,像春风化解的溪泉流溢出眼眶。
盯着那笑容,封衣遥眸色不易察觉地黯下来,好比两泓黑潭,死寂中透着诡异。半晌,启唇吐出两个字:“还好。”
蓝素简直心花怒放,得意洋洋地扫过青羽,似在嘲笑她的胆小,尔后又仰头,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那张俊美容华,芳心暗颤,如痴如醉……
忽然一条黑绫破空划来,迅速缠上她的脖颈,蓝素猝不及防,两手抓住黑绫想要挣扎,怎料黑绫灌注的劲力强大,越勒越紧,根本摆脱不开,她艰难地发出“唔唔”两声,整张粉脸因痛苦而涨得紫肿变形,随即脖子咔嚓一响,倒地气绝。
封衣遥始终自斟自饮,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酒易伤身,别喝得太多了……”帘外浮现一抹婀娜身影,低沉含威的嗓音里,却流露着一丝关怀体贴。
封衣遥转眄,微微上挑的眼角,勾勒出宛如工笔千描万绘的优美线条,浅笑出声:“区区一名婢女,宫主又何必动那么大的肝火?”
“贱婢对你心存贪念,自然死不足惜。”声音倏然又变得狠辣绝肠,阮湄裳掀开帘幔,举步走近,凝聚眉心的一点沉暗,化为黑色的狂飙气息,无声席卷了满室,压抑逼人。
她眼尾余光扫过那具尸体,随即盯向青羽,见她一直垂眉俛首,毕恭毕敬的模样,才什么也没说,又将视线落回卧榻上。
封衣遥红衣黑发,白玉杯盏映得那修长均匀的五指莹若透明,溢放流光,随着他举杯仰首的姿势,衣襟恰好松敞开微微缝隙,露出如冰似玉的肌肤以及精致玲珑的锁骨,仿佛是埋藏在血色朱花下的雪丽缎匹,泛着惊心动魄的光泽……
阮湄裳双眸深眯:“看来贱婢酝酿的桃花酒,十分合你的胃口……”
封衣遥微微一笑:“既然宫主不喜,我不喝便是。”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人将尸体抬出,青羽则托着酒盏默默退下。
阮湄裳这才满意,踱步榻边,她虽年过三旬,但容貌美艳绝伦,看去仍像是双十年华的少女,娉婷多姿,体态丰腴,披纱内黑色抹胸裹得极低,尽显一片白润饱满的酥胸,步履之间乳波臀浪,风情万种,简直是天造尤物,只怕世上任何一个男子看了,都会血脉贲张,难以抵挡!
封衣遥正欲起身下拜,却被她一对玉手扶住,声音充满了温婉柔情:“我说过了,只有你我时,无须再行礼……”
她坐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枚精巧玉盒,按下弹簧,盒盖打开,里面装有一粒金丹。
这粒金丹是由世间许多稀有草药炼制而成,习武之人服下,功力会提升三倍,进益极快,乃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阮湄裳多年来留下不用,而是奉献给封衣遥,可见对爱郎付出了无限情意。
“吃吧……”阮湄裳取出金丹,轻柔递进他唇边。
封衣遥依言张开丹渥菲唇,缓缓咽下金丹。
阮湄裳对着他越看越爱,柔声道:“如今有我传授你武功,再以金丹辅助,目测天下武林,能与你颉颃的高手,已是屈指可数了……”
封衣遥淡笑:“多谢宫主。”
阮湄裳芳躯斜侧,依偎进他怀里,这个被世人称为冷酷无情的女魔头,此刻在少年怀中却是百般依顺,脸上爱意横流,再也找不出一丝狠厉毒辣的表情,只余女子应有的含情脉脉——
“衣遥,我们已经许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