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这个伙计领着叶都头进了房间,叶都头不是自己来的,他身后还跟着张倌。
四个人相互见了礼,叶都头开门见山地说:“我此番来,是为了张顺和你们之间的事。”
“我明白。”曹谦的脸上仍是看不出任何喜怒,似乎这一切都没超出他的意料。
“那就让这位张倌兄弟向两位说一下张顺大哥的事情吧。”叶都头说着将张倌请到曹谦和李季面前。
张倌冲曹谦和李季一抱腕,说道:“两位哥哥,张顺哥哥事先有交代,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和两位哥哥还有你们的伙计以和为贵。”
“你可否认得张顺的笔迹?”曹谦说着,将李顺义交给他的书信递给张倌。
张倌接过书信后答道:“张顺哥哥识字不多,俺自小跟随他,未见过几次他写字,看着书信,字体倒像是读书人写的,应该不是张顺哥哥的手笔。”
李季叹道:“亏得三郎心思细腻,看出不对头,要是依照俺,不知会怎么……”说到这里,仍是心有余悸。
张倌继续说道:“就在曹谦哥哥在县衙洗清冤屈后,张顺哥哥带着俺离开县衙,嘱咐俺说,这些时日要我跟随叶都头,一旦他发生了不测,要叶都头带着俺来见你们。”
说道这里,曹谦、李季、叶都头面面相觑,看来张顺早就发现内部出现了问题,不过因为外人不知道的原因,一直没有声张,现在,说明张顺不在家的书信,显然是假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见张顺的踪影,看来凶多吉少。
曹谦听了张倌的话时,预感到,张顺事情,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其实事情大概是怎样,曹谦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谱。
早在穿越前,曹谦因冲动伤了人,断了大好学业,流落在社会上,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混混做起,直到成为拥有几十名小弟的大哥,已经见证了太多江湖大哥的悲剧。
这些江湖大哥,一路上在暴力和鲜血中摸爬滚打过来,大多数并未栽在警方和对手的手里,而是栽在最信任的兄弟手里;人性这东西不能说是邪恶的,只能说是很奇妙;在兄弟联手打天下的时候,兄弟之间的忠诚和团结是真的,但等到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后,还想拥有更多的东西,除了从对手手中抢来,就在自家兄弟身上下手,到这个时候,背叛昔日的兄弟情谊,这也是真的……他曹谦就是轻信了一个兄弟,这才带着手下的小弟去找人拼命,结果落入了圈套,意外穿越……
曹谦心里想着,耳朵听着张倌的讲述。
原来张顺本不是汝阳县人,老家在河北沧州,祖辈一直以屠宰为生,到了张顺这一辈,自然继承了祖传的手艺;张顺长到十八岁,出落成一位剽悍的后生;当时河北沧州出现了一位恶霸,此人平日里聚集了好几十名市井无赖,除了祖上传下来的产业,还霸占了不少良善人家的产业,纠缠、胁迫、虚造文契、勾结官府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不知又多少人家被绝了衣饭,却又无可奈何。张顺家以屠宰牲口为业,每日开门做买卖,自然不能幸免被这恶霸手下的无赖泼皮打秋风,张顺的父亲张老爹为人本分,不去和这些无赖计较,这常例钱也给得起,但在张顺十八岁这一年,沧州一带的牲畜瘟疫流传,官府怕这瘟疫传染到人群当中,下了禁令,在疫情解除前,严禁任何人私宰牲口;张顺一家人断了买卖,自然没有进项,不想那伙无赖仍上门厮缠,张顺家衣饭不继,自然无法拿出这常例钱,这伙无赖见厮缠不成,竟然打砸张家的门市,张顺年轻气盛,从小学屠宰手艺,兼习武艺,手中的刀玩得熟络,就跟这些无赖动起手来,连伤好几个人;这些无赖自封为江湖人,没有将张顺告上官府,也不再前来寻晦气,但过了一些时日后,突然从府衙来了几位端公,将张老爹索拿到府衙,说张家私宰耕牛;在宋时,严禁百姓私宰耕牛,轻则受杖刑,重则充军发配;张老爹自然喊冤,那几个索拿张老爹的端公抬来一筐牛骨,说是在张家的门市里搜出来的;其实任何人都明白,这是栽赃,但沧州府尹并不采纳张老爹的供词,将张老爹打入大牢,勒令张家限日出钱赎人。
张顺尽管不畏那些无赖,但民不与官斗,和母亲商议后,只得卖掉门市,赎出张老爹;买下张家屠宰门市的,正是那位沧州恶霸;事情再清楚不过,那恶霸见勒索不成,索性釜底抽薪,勾结官府陷害张家,夺了张家的屠宰门市。
张家没了产业,被绝了衣饭,张老爹出狱后,一气之下,重病不起,张家更是雪上加霜,没过三个月,张老爹一命归西,张顺的母亲因家道败落,死了丈夫,在张老爹过世不久,也撒手西去,去找自己的丈夫去了。
张顺是家里的独子,在父母过世后,就剩下他自己,想来自己家破人亡,全拜那位恶霸所赐,开始不动声色,卖掉家里仅余下的宅子后,在沧州各处盘踞了一些时日,摸清那位恶霸的行踪,一天夜里在一家妓院找到他,这恶霸平日里仗着自己的势力,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身边连个保镖都没有,正醉意朦胧地一边搂着一个妓女风流着,眼见一个少年冲到他的眼前,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口一凉,早被张顺一刀剜在心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