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年的乡试,雷豹对他更是寄予厚望,期待他能一朝中举,成为关城道上即左寅之后第二位举人。
此恩不可谓不重!
现如今,从布老虎所下的书信来看,雷豹遇刺,乃是大黑天勾结白马帮所为,其心昭彰。李江哲只觉得一颗心沉至骨子里,望着台首站立的大黑天,疑问中,更多的是痛心。
好在田香此时也从假惺惺中撕开脸面,他两腮粉红,杏眼圆瞪道“布老虎,常人道你黑心,擅使诡计,如今死到临头,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什么花样那也得看什么人,对付别人我大老虎还得从长计议,小心权衡,在设套,伏兵,莫不是谨慎在三。而对付你等激ān夫yín妇,嘿嘿,只消猪笼一架,大棒一根,赶着进去丢那城里西河水,跟元蒙恶匪长相厮守,何其简单。”
“放肆!”
田香下首大野持黑漆棍大吼。
布老虎轻蔑的瞧了他一眼,喝道“大黑天,老子实话不怕告诉你,今儿我敢上山,这里里外外全部打点好了。这山下小马庄村民,连同我天北崖拜把子兄弟所带三百人已经围守整个观风口,只消三声令下,马蹄踏响,到时候你就是瓮中之鳖,任我擒拿。”
做了个单手下劈举动,布老虎此言可把周围冷眼旁观众人吓了个激灵。
道上的事从来都不经传,黑山寨史家兄弟被砸了场子,后半晚整个天北崖就传遍了。五岭八乡,只道小马庄继马三放又出了个狠角sè,观风口的人马却是心中锃亮,这“布三多”之名根本经不起有心人猜想。
现如今,布老虎敢单枪匹马杀回观风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小子从不捞没把握的买卖。
不说他在天北崖的确混的风生水起找来帮手,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说小马庄被闲置的汉子,那些人各个都是上得山林的猎户猛汉,对布老虎又是忠心耿耿,真要是蛊惑几声闹腾起来,这腥风血雨,决计是少不了一番。
见周围人心有怯怯,布老虎又瞧了眼大黑天,此时这黑汉子粗犷的脸面冷厉无比,他身边的田香也是俏脸寒霜的可怕。心中豪情乍起,布老虎抱拳迎向左右,继续道“大老虎重情,这事儿大家心中清楚。天北崖的兄弟鼎力相助,要血洗了反叛助我上位,可是我顾念寨中老幼无辜,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
“今番我独自上山,所求别无他意,乃是寻摸着找当家雷豹主持公道。不幸,当家的刚被我唤醒,听得几句话,就见那对狗男女不知廉耻,衣衫凌乱闯了进来正巧被当家的窥见。”
“之后大黑天情急,扼杀当家的加罪于我头。大老虎不是什么良善人,却知道一个情字还有个义字,我本可脱身逃跑,但是我没有,我就是要当家的亲眼看到,大老虎替他誓杀恶贼,报仇雪恨,以慰在天之灵。”
布老虎发自肺腑一番话掷地有声。
这寨中老幼这几年没少承他恩情,对他所言所行还是相当信服。当下,一些耕田劳作的汉子放下了耕具退后几步,剩余的碍于大黑天yín威,进退两难,索xing站在一旁观望成为了“中立派”。
见风向大变,女人家的心思自然比不上男人稳重,田香心虚之下尖叫道“大野,吩咐弓箭手,将这逆贼就地shè杀。”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中立派闻风连忙让出道来,一排排手持弓箭的马贼将布老虎团团围住,拉弓搭箭,杀气森森。
“给我杀了他!”
大黑天狠戾吼道。
饶是布老虎身经百战,意志坚毅,此时脸sè也骤然大变。
那些弓箭手都是大黑天亲手掌管的心腹,闻令开shè,箭雨呼啸。
忽有一人弃弓持刀掀翻一排箭手,快步奔至布老虎身前,扑身如大鹏张开双臂压在他身上。
嗖嗖...
被压倒地的布老虎只听血肉绽开声,待一轮箭雨过后,他双臂撑起,把背上那人一瞧,只见他后背插满箭羽,全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兄弟...兄弟,你快醒醒。”
全然不顾周围弓箭手再度拉弓,布老虎只是抱着那人怒眼含泪狂吼。
“老...老虎哥...顺子承你厚恩...无以为报...当为你身死...”
张顺,两年前投效大黑天。
二十出头,家有老父。
布老虎不记得跟他有什么交集,望着那张朴实憨厚的脸庞,依稀想起,那晚张顺无钱交医费窘迫难当,是他给垫上的。一件很小的事,小到布老虎真的很难记起,有人却永记于心,甘愿以xing命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