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里的人是怎样的人,都是在宫里修炼成了精的,他们如何能不明白皇帝这话的意思。所以,虽有皇帝的旨意,追她为夫人,准其葬入妃陵,可毕竟那对于宫中所有人而言,对于先帝而言,对于当时喜得儿子的皇后而已,太卑微,太微不足道了,甚至她的死,连在宫里掀起的一点点涟漪的动静都没有,所有人都沉浸在皇后终于有了儿子这般的大喜事之中。
当时,年仅五岁的文志祯,躲在暗处,看着侍卫们将自己生母的尸身从梁上取下来,看着他们如同卷破布一样把自己生母扔入棺柩之中,看着葬他母亲的陵墓的石门一点一点的关闭,从此与他生离死别。
他对母亲的过世,痛彻心菲,常暗自落泪,想起母亲在世的点点滴滴,小小的人在角落里总是把拳头拽得紧紧的。可在人前,他擦干泪水,努力地学习各项技能,从史记到论语,从孙子兵法到尉缭子,从骑射到武艺,无不精通。对于皇后,总是一口一个母后的叫着。先帝看着日见精进的文志祯和渐渐长高的个头,心里是越来越喜欢,于是对他要求更加严格,更是有意将其立为储君。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到了三年之后的那个夏日,先帝却突然得重病,整个太医院忙得人仰马翻,只是太过突然,从发病到驾崩仅仅三天,就连被人称为医痴的太医院院判周荣也是措手不及。
于是,当时年仅八岁的文志祯在晋麒和张元的辅助下登基为帝。
这么多年来,晋麒明为辅助,实际上则操控着整个朝政,在朝堂上的势力十分强大。根据朝廷的惯例,凡下官奏请皇上的折子,都要先送到中书省,然后再送到皇上手中,晋麒此时便利用职务之便,将那些对自己不利的奏章全数拿出,不予上报,自然那些对他不利的人,没多少时日,不是被远调外地就是寻了错处下了牢狱。就这样,晋候爷把对百官的生杀予夺、黜陟罚赏的大权,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一时,四面八方进京谋职的官员,不是想着用自己的学识能力来报效朝廷,而是走了这歪门邪道,各种金银珠宝如流水般地进了晋府,日常行事也以晋麒马首是瞻,连得晋候爷府内的小厮们出手也越发阔绰起来。就连着有些重要地方的地方官员也均由晋候爷来操控。整个陈国上下,这十多年来,超半数的官员与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帝如想根除,又岂是谈之那么容易,晋麒的手横纵无处不伸。
陈帝十六岁那年,晋候爷就急急将年纪尚只有十四岁的小女晋楚怀嫁给陈帝为妃,未过两年便晋升为后宫唯一的贵妃。然而,至今四年过去,膝下仍是无子,陈帝在十八岁和二十岁时分别纳了两位朝中大臣之女为夫人,却也是一直无子嗣,其中原由宫里内外人人是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敢多言。
但是不知为何晋贵妃进宫四年,仍是无所出。
若不是因为晋麒有着绝对的权势,只怕早就流言满天飞了。
内宫皇太后是晋麒胞妹,唯一的贵妃也是晋麒之女,真当是内外受制。陈帝今年已至弱冠之年,心中念念所想,便是如何夺权。他心中明白,这内殿之中,后宫内外不知有多少是他晋麒的耳目,又有多少人受制于晋麒。只有内侍太监肖公公和周太医,才是他极信任之人。
肖公公自十岁入宫,先后服侍了三位皇帝,到现在在位的陈帝已是第三位,到如今也已五十七岁,他向来忠心耿耿,只听命于皇帝,不卑不亢,自然也招来过不少暗害之灾。肖公公在这皇宫大院内四十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阴谋没看过,倒也从未出过什么大事,晋麒早有心将肖公公调离或除去,无奈肖公公也是先帝临终所托,一直不敢有大的动作,何况他本人向来小心翼翼,所以十二年过去了,从未得手。而对于太医院的周太医,他是如何进的宫,再没有比晋麒再清楚不过了,何况太医本就无什么实权,晋麒自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