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着夏云岚的身份,无法对她用刑,但难听话总要说上几句,以出心中恶气。
“王妃娘娘——”离开了懿太妃和萧玉叶的视线,如意直了直腰,抬着鼻孔冷嘲热讽地道:“你能替浅画洗脱冤枉,如今怎地反而不能替自己洗脱冤枉了呢?呵呵,真是可悲可叹。”
“嘿嘿,你这小丫头哪里懂得——”夏云岚虽被玄霜捉住,狼狈万分,嘴上却是半点儿不肯吃亏:“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弄明白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如意果然上了当。
夏云岚神秘兮兮地一笑,压低了声音故作娇羞状道:“王爷口口声声说,遇见我,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我想知道,在他心目中,究竟是我重要些,还是他妈懿太妃重要些?”
“王……王爷真的对你这么说?”如意的呼吸有点儿沉重。如果夏云岚果真得到王爷如此隆宠,自己得罪夏云岚可没什么好处。
“你不信?不信去问他好了。”夏云岚轻描淡写地道:“王爷一言九鼎,我想他说过的话决不会不承认。”
如意的脸色有点儿白,半晌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里阴晴不定。作为一名婢女,她哪里敢去找王爷对证?
萧玄胤平日在下人面前不苟言笑,如意实在想不到那样威严冷漠的一位王爷,竟能讲得出这样温柔缠绵的情话。然而,看夏云岚的样子,似乎又不像在撒谎。
夏云岚甜甜一笑,继续道:“可是啊,男人说的话是不能轻易相信的。所以此次你们合起伙来诬陷我,我正好借机看看,王爷会不会为我作主?”
或许是因夏镇远的疼惜,也或许是因冥冥中的第六感,夏云岚总觉得,萧玄胤不会置她于不顾。
尽管他有时候对她很凶,有时候又视她如无物,但在这孤立无援的时刻,她却莫名地相信,他会是她的希望。
他是她的希望,但并不是全部的希望。夏云岚从来不会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更多的时候,她只敢相信自己。
玄霜她暂时是打不过,但这丫头难不成会一直在柴房守着?只要这丫头离开,她便有逃走的机会。
柴房嘛,能在多结实的门窗?
然而,当夏云岚看到那间所谓的柴房时,立即抽着嘴角傻了眼。
突然很想骂娘。明明是一间铜墙铁壁、密不透风的牢房,谁特么叫它柴房的?!
“王妃,请进吧——”
一名小厮“咣当”一声打开了铁制的房门,如意指着黑黢黢的室内,皮笑肉不笑地道:“婢子也很想知道,王爷究竟对王妃情深几许?不过婢子还有一句好言送给王妃,不知王妃想不想听?”
“既然是好言,为何不听?”夏云岚在门前顿住了脚步,侧头望着色厉内荏的如意。
如意凑近夏云岚,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警告的口气道:“一个女人,最好别指望拥有男人的爱就可以为所欲为。王妃可知,先皇最钟爱的几位妃子,没有一个得宠后活过三年……”
夏云岚心中一凛,蹙了蹙眉头,口中却故意打了个哈哈,笑道:“这么说,懿太妃和太后两姐妹,当年都并不入先皇的眼喽?”
“你……”如意仿佛被蛇咬了一口,一下子退开数步,狠狠睕了一眼夏云岚,转身举步就走。
“哎,这不是你说的么——”夏云岚在她身后喊道。
“婢子什么都没有说过,王妃莫要冤枉婢子……”如意加快了步子,似乎恨不得插翅离开这是非之地。
如意走后,玄霜松开了手,指指柴房,对夏云岚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云岚环首四顾,但见这间所谓柴房的牢房坐落在一所四面高墙的院子里。院子里除了墙角檐下因潮湿而生的几簇野草,并未栽植其他花木,亦无别的建筑,视野十分开阔,想来是为防止被关押之人逃走之故。
一旦进入这间房子,一旦姓萧的指望不上,自己还有活着出来的机会吗?
夏云岚挺了挺脊背,深深吸了口气,又抬头望了望天空。
天空的颜色蓝得分外柔和,像一片不曾照过人影的湖。而白云则似一群闲不住的精灵,不停地变幻着形状,一会儿躲躲藏藏,一会儿你追我赶。
院子里虽然没有花木,空气里却隐隐飘来花木的气息。
夏云岚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玄霜、又似乎自言自语地道:“你看,春天快要来了——”
玄霜愣了一下,鼻翼似乎微微一动,却仍然保持着“请”的姿势没有说话。
“丫头,你不会说话吗?”春天的气息柔软了夏云岚的心,她从天空收回目光,同情地看着玄霜,柔声道:“你从一出生就不会说话,还是别人为了叫你保守秘密而不许你说话?”
玄霜没有动,一直紧紧盯着夏云岚的眼睛,却不知为何看向了别处。
“我从前有个丫头,名字叫做小玉。”夏云岚怅然道:“她因为我,被人割了舌头卖入青楼。我一直想救她出来,却找不到她在哪里……”
玄霜垂下了眼睛,仿佛不曾听到夏云岚的话般,盯着地面没有半点儿反应。然而,从玄霜微微颤动的睫毛里,夏云岚却已窥见了她内心的狂澜。
“丫头,如果我不幸再也走不出这间房,念在同病相怜的份上,请你帮我救救小玉——”
言罢,夏云岚唇边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抬脚跨进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