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承夏国堂堂祁王殿下,有多少女子用尽心机想要求他一顾而不得,她凭什么将他的真心践踏在脚下?
看着萧玄胤眼中的怒意,夏云岚很快明白,在先入为主的偏见面前,无论她怎么做怎么说都是错。
既然无法取悦,那又何必去取悦?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从余州城回来是不是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为什么不趁机远走高飞?为什么要放弃指日可待的自由生活?为什么要回来面对这个莫名其妙、小肚鸡肠、喜怒无常、不可理喻的男人?
一定是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被门缝夹了!
她在贪恋什么?贪恋祁王府的荣华富贵,还是贪恋漪兰院中那一吻的温柔?
所有今天流的泪、受的苦,都是昨天脑子里进的水。
她想起二十五世纪网络上流行的这句话,不由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压抑着心底汹涌而来的悲伤,她慢慢地、低低地、揶揄地道:“不敢……我只是不知道王爷想听什么话而已。如果知道,一定说给王爷听……”
萧玄胤的手无声地落在桌面上,桌面的一角被生生震作齑粉。
这个女人在敷衍他?这个女人居然敢敷衍他?她知不知道,他的耐心是有限的?她以为他对她动了一丝真心,她就可以有恃无恐、甚至对他为所欲为了吗?
他会叫她知道她错了!
一抬手,他扣住了她的手腕。
夏云岚的冷汗顷刻间湿了衣襟。但她咬紧了牙齿,不让自己痛哼出声。
她有软弱的时候,但在应该坚强的时候,她不会允许自己软弱。
他要拧断自己的胳膊吗?那就让他拧断好了。这是自己犯傻回来的代价,也是对自己贪恋人间温情的惩罚。
她是一个杀手,即便前身已灭,即便换了个躯壳,即便不再杀人,感情仍然是她的禁忌。
“王爷——”就在萧玄胤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夏云岚觉得自己的手臂即将断裂的刹那,漪兰院外忽然响起秦沐风清朗的声音。
萧玄胤狠狠瞪了夏云岚一眼,随之甩开她的手,转身若无其事地对院外淡声道:“进来。”
秦沐风迟疑了一下。王妃的房间,不是他该随随便便进的地方。但只是片刻犹豫,他便遵照萧玄胤的吩咐穿过院子走了进来。
“王爷,”秦沐风没敢看夏云岚,只是垂着头拱手道:“北边……”
“沐风——”萧玄胤挥手制止了秦沐风的话,冷声道:“这些事随后到桐华院去谈,本王叫你进来,另有其他的事。”
“王爷请吩咐。”秦沐风恭恭敬敬地道。
“把那件东西搬到桐华院——”萧玄胤指着角落里听雨楼主送给夏云岚的香樟木箱子道:“本王要检查里面的东西。”
有没有搞错?
夏云岚脑子里蒙了一下,随即本能地冲到箱子前。
那是别人送给她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她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怎么能让萧玄胤拿去?
倘若是些金银珠宝倒也罢了,万一真有些情诗情词,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然而,秦沐风走了过来,仍然没有抬头看她,只把手向旁一伸,恭声道:“请王妃让开,莫要使属下为难。”
夏云岚没有动。面对这个曾经救过自己、并不惜远赴龙炎冒险为自己取药的男子,她既不想轻易放弃自己的东西,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请王妃让开——”秦沐风又说了一遍,很耐心,耐心得几乎称得上温柔。
她知道不能怪他。此刻,他只是执行某人命令的工具而已。可恶的,是下达这种命令的人。
“王爷!”她从身上拿出钥匙,举在自己面前,看着萧玄胤冷声道:“你不是想要检查吗?不防过来当着我的面检查仔细了……”
“沐风,”萧玄胤没有理会夏云岚的话,只淡漠地对秦沐风命令道:“立即将东西送往桐华院。本王没有检查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打开!”
言罢,再也不看夏云岚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夏云岚举着钥匙愣在原地。世界上,还有比这男人更可恶、更霸道、更不讲理的人吗?
她的东西,居然不允许她看一眼,还有没有天理?
“王妃,请让开——”秦沐风对她拱了拱手,第三次客客气气地道:“属下不想对王妃动手,请王妃不要让属下为难。”
愤怒的火焰在夏云岚眼底跳跃,她知道秦沐风是个君子,不会无礼地将她推开。然而,她也知道秦沐风对萧玄胤忠心耿耿,如果她不肯让开,他势必会在这里和她无止境地耗下去。
拖延得一时片刻又如何?她能改变得了那人的命令、改变得了这件事的结局吗?
答案是不能。
既然对一切无能为力,又何必再浪费时间?
她沉默着退开一步,眼睁睁看着秦沐风抱起香樟木箱子,眼睁睁看着秦沐风走出房间、走出漪兰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