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敢如此对待咱们繇山掌门,一定要找出此人来……”
邢长老阻止了众人喧哗,示意夏云岚继续讲下去。
当夏云岚讲起当年华浅浅之事与三日断肠丸之事时,不单众执事的议论声再也难以控制,连后面侍立的弟子们也开始激动地讨论起来。
身为长老座下弟子,一般入门时间都比较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与华浅浅应该是认识的。
有弟子感叹道。“原来当年的华师姐是受人要挟,方做出那等事来……”
有弟子同情地道:“我早觉得华师姐不是那样的人,果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还有弟子担忧地道:“虽然华师姐终究不曾害得掌门师父,可不知他那可怜的哥哥后来得救了没有?”
“这位夏师妹倒是聪明得紧,居然将三日断肠丸藏在舌下瞒过了那师徒……”有弟子佩服地看着夏云岚道。
“夏云岚——”议论声好不容易被压下去时,温长老紧蹙着眉毛道:“你所说之事牵涉甚广,我们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关于此事,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夏云岚道:“有蒙眼的黑绫和三日断肠丸为物证。人证嘛,黑更半夜的,哪里去寻人证……”
“本座可以作为人证!”夜凝尘蓦然上前一步,道:“这些话夏云岚在辰时之前已同本座讲过,蒙眼的黑绫与三日断肠丸此刻就在本座身上——”
说着,夜凝尘自身上拿出黑绫与丸药,高高擎在手上道:“这便是夏云岚今晨交给本座的东西。夏云岚又道,为了查出是谁在背后暗害本座,不如将计就计,找个人来配合演这一出戏。本座不愿多事,其时只叫她不要胡闹,便来了这紫微殿。”
得夜凝尘为人证,夏云岚越发壮了胆子,挺起胸膛朗声道:“诸位长老、执事请想,若非弟子早知今日黄昏会有人跟随师父回琉华殿,又怎会提前安排玉师祖配合这场戏?如今要找出那暗害师父之人也不难,只问路亭、雷鸣二位师兄乃何人所派即可。”
“大胆夏云岚,你在怀疑本长老吗?”一向不愠不火的温长老突然变了脸色,声色俱厉地问道。
“弟子不敢。”夏云岚目光一敛,微微俯下身子道:“两位师兄既是温长老所派,可知那幕后之人定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知晓今日黄昏会有人随我师父前往青鸾峰,是以要挟弟子,在今日暗害我师父。”
温长老这才收起怒色,恢复了平日神态道:“此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戒律堂定会派人详细调查此事,届时给掌门一个交待。”
“本座不需要什么交待。”夜凝尘傲然道:“只请戒律堂给从前的华浅浅一个交待。”
“这个……”温长老有些为难地道:“华浅浅早已离开繇山,却去哪里寻到她给她一个交待?”
夜凝尘冷声道:“无须寻她,只须昭告天下,华浅浅乱伦败德之事乃一场误会,恢复她繇山弟子的身份。”
“如此处理只怕不妥……”温长老道:“华浅浅既已定罪,事隔数年,又说是一场误会……叫天下人听到,岂不笑我繇山做事糊涂,于我繇山声誉大为有损?”
“知错不改,瞒天过海,掩耳盗铃,那便是我繇山所要的声誉吗?”夜凝尘不屑而有力地道。
“话不能这么说……”
“温长老——”夏云岚打断了温长老的话,道:“我师父说得对,声誉这种东西,不是靠作假骗来的。如今众执事与长老堂弟子皆在,倘若叫他们看到戒律堂做了错事却不去纠正,反而试图掩饰,叫他们心里该作何感想?而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华浅浅之事既已证实是一场误会,迟早总会大白于天下。繇山主动昭告天下,正可见得我繇山知错能改的勇气和气度。”
“夏云岚此言甚是。”久不说话的齐长老点了点头,道:“所谓修心、养性,不止是不犯错误,更是犯了错误后能够敢于担当、及时改正。”
“不错,虚假的声誉咱们不稀罕。”有正直的执事附和道。
“做了错事不敢承认,与稚子小儿有什么区别?”
“就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若不纠正,只恐戒律堂威信尽失……”
“本长老没有说不欲纠正……”温长老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极力镇定地道:“本长老只是在想如何纠正?”
“那有什么好想的?照我师父说的话去做就行了。”所谓做事看人品,夏云岚先时并不敢怀疑温长老与幕后暗害师父之人有关,此时见温长老言语间推推诿诿,极不光明正大的样子,心里倒不由暗暗生出一层怀疑来。
“戒律堂之事,岂有你这个后辈弟子插嘴的余地?”执事之中,有人向夏云岚训斥道。
“纠正自然是要纠正,但不一定非要昭告天下。”有和稀泥的执事道。
夏云岚先向训斥自己之人冷然一笑,道:“这位师叔,若非弟子多留了个心,昨日的华师姐就是今日的弟子。所谓同病相怜,弟子为华师姐说句话有何不可?”
言罢,又向和稀泥的执事道:“这位师叔,今日顾忌着繇山的声誉脸面,昨日怎地不顾及华师姐的声誉脸面?当年繇山向天下昭告华师姐乱伦败德,使得华师姐忍受无尽痛苦与流言。今日繇山为华师姐平冤,嘲笑者不过是不明事理之辈,明事理者谁不赞咱们繇山一句勇气可嘉?”
夏云岚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夜凝尘的目光静静停留在夏云岚脸上,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甚至,还有一丝丝感激。
可惜夏云岚只顾与人辩驳,并不曾注意到夜凝尘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