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班头今日可跟我说说看,盐运司御史大人都不在衙中,你是奉了何人命令,出的又是什么差啊?”
时六斤支支吾吾答不出。
程恪去也没多问,只是嗤笑一声:
“不说我也知道,一衙的长官都不在,你是听了王书办指使吧。我真真是替时班头你可惜,亏你还是个正经官身,他姓王的不过是个一无身告的胥吏,你到听他,他算老几?”
时六斤今日本以为又能出一趟私活,刮一层肥油来,哪里想过今日竟撞见这般天大祸事。他心里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呢。便只哼一声,到没有分辨。
“今日事儿闹的这般大,你待如何收场?”
时六斤一时愤恨,跳将起来要上前痛打程恪,一边嘴里还大喊:
“不是你个混账小子阴谋乱搅,老子如何吃得这般大亏。老子先剁了你,回头再作交代。”
一旁的李一龙哪里由他乱动,当即提着棍子逮着他膝盖就是一家伙。
“坐好,再乱动,打废你!”
可怜时六斤堂堂一个兵丁班头,一番好身手。却不想今日虎落平阳,被几十个人围着殴打。此时他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去回档,只砰的一棍子,就乖乖跪倒在地。
程恪这时却笑嘻嘻上前将时六斤扶起,突然做起了好人,笑着说:
“时班头莫恼嘛,小子将时班头请来,不就是一起商量办法的,班头如何不识好人心呢?”
时六斤见势,知道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即也是借梯下楼。勉强硬挤出笑脸,跟开着一张老ju花般道:
你好本事,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胆量,老子倒是佩服的紧。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章程,老子参详参详。”
程恪笑嘻嘻一拍巴掌:
“时班头这就对了嘛,咱们有商有量,将此事揭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班头你看如何?”
“怎生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程恪笑着拿手指指指时六斤那扯成了碎片的褂衣,笑道:
“班头怎么忘了自家职责了,你褂衣上写着斗大的盐字呢。”
时六斤一头雾水。
程恪又嘿嘿先笑一声,接着道:
“时班头今儿接到东关南码头李一龙举报,有人在南码头倒卖食盐。班头这便带了兄弟缉私查禁。却不想遇到匪徒暴力抗法,哄抬不明真相的民人与官兵殴斗。”
时六斤当即跳起来喊道:
“你倒是好算计,这不是颠倒黑白吗,你当旁人都是白痴?”
程恪当即将手里茶盅往地上一砸,恨声道:
“给脸不要脸,小霸王,将这人叉了丢大街上去,打死了算!”
“啊,别,别。”
时六斤连连摇手,犹然如狼入虎口一般慌张不已,浑身直抖个没玩。
他可是被刚才民人那般呼啸景象给吓怕了,更加上本就挨了一顿好打,这会儿还疼着呢。要是再被叉出去,怕不真得丢命。
“你这法子挺好,你接着说,接着说。”
程恪冷哼一声,继续道:
“官兵不敌,退守西保场巷。遇良家子姚长子率邻人义勇相助,将一干贼犯拿住。”
一通说完,程恪笑嘻嘻问:
“不知这样交代,班头可满意?”
时六斤半晌没说出话来。
可瞧瞧,这娃娃一番谋划,居然将今日事体兜了个八九不离。为了找他帮忙圆谎,居然还知道给颗甜枣,让他立功。而且还是以势压人,令他无法回绝。
这般周全,时六斤心底犹如潮涌澎湃,眼前这小子才是个十四岁的毛孩子啊。便有这般急智,长大了那还得了?
时六斤此时只有听他处置的心思,心底反复只有一句:
“此子不是凡人,将来不知要有何等造化,除非现在就先按死他,否则断断不能与他为敌。”
可眼下情形,分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六斤又哪里来的本事当场按死程恪?
他叹一口气,换过一张笑脸,拱手朝程恪道:
“但凭程小哥吩咐。”
程恪见时六斤松口,心底也是好大一块石头落地。当即刷刷刷写了一份呈情文书,一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块红泥,递给时六斤,笑嘻嘻说:
“不是我信不过时班头,只是口说无凭,还是白纸黑字实在,便请时班头按个手印。”
时六斤也干脆,抬手伸出大拇指便要用印。却不想程恪拦住,笑道:
“不是手印,是掌印。”
时六斤又乖乖的换指为掌,摸了一手红泥,朝文书上啪一声按了老大一方手印。
程恪又笑着朝时六斤道:
“班头放心,你与我方便,自然不让班头吃亏。班头随我来,我为你先讨一笔赏钱。不过还得班头帮个忙,借我腰牌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