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某素仰文大人刚正清明,学识广博,今日得与文大人于此文渊阁中共事,一同为朝廷效力,实是三生有幸。今后若有行事不当之处,还请文大人多加指点。”
一席谦恭有加的寒暄,突然云散天晴的场面,令在场的阁臣们个个目瞪口呆,就连早已在心里暗暗做好应战准备的文震孟,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自从圣旨下达这几日来,温大人和文大人,这二人的新仇旧恨早已成了朝廷中最热门的话题谈资,就连不解旧事的新晋官员们也都囫囵知晓了个大概。而如今二人相见,却是这样一般和谐气氛,这首辅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是不计前嫌的有意修好,还是遮掩在阴谋算计之前的表面文章?阁臣们在暗松口气的同时,不消怎么疑惑,便各自将观点转向了后者。无论如何,一时平静总比剑拔弩张让人安心,尽管平静过后,定将迎来一场不见血光,却旷日持久的战争。
但之后几日的事情,却更令人摸不着头脑了——温体仁拟写票旨,竟然次次都会询问文震孟的意见。文震孟起初还面露疑惑,几次之后,也便开始大方的畅言己见,而温体仁竟也都虚心接受。阁臣们虽是口中不言,但首辅大人的态度让他们脑袋里都打满了问号,有时甚至都要生出这样的错觉——这二人的关系,或是并不像传言的那么糟糕。
但有一名叫何吾驺的阁臣,对此事却一刻也不曾乐观。眼前这个温体仁,那可是手段利似剑,心机深似海,曾经空手扳倒前首辅周延儒的人物。二人如何深结了宿怨,这几年来何吾驺是亲眼所见的,而如今温体仁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让他产生什么错觉,反而在看到那厢你问我答,其乐融融的模样时,不禁觉得一阵阴风习习,直教人不寒而栗——这由首辅大人温体仁一手打造的诡异局面,背后不知将会是怎样一番难以窥测的算计……
“都言首辅奸诈,可如今看来温公却是这般虚怀若谷,谦逊礼让,可见人言皆虚。”一日下朝,文震孟对同僚何吾驺说道。何吾驺听了,并未过多回应,且行一段路后,但见四周无人,便将文震孟扯到一边正色说道:
“文大人切勿掉以轻心,首辅大人心机深不可测,被他算计吃了暗亏的人多如牛毛,文大人莫要被表面和气所蒙蔽,对此人,不可不防啊!”
“哎~何大人多虑了,”文震孟对何吾驺的提醒并不以为然,“就算他有算计之心,如今的和气也并无坏处嘛。况且依本官之见,温大人并非是那龌龊之人。”
何吾驺闻言一愣,随即叹了口气,摇摇头。此人这把年纪,竟还是如此毫无城府。“无论如何,文大人还是小心为是。”何吾驺拱手说道
“好,何大人好意,文某心领了。”文震孟也拱拱手,朗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