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某此次冒昧打扰,主要是想问问看温大人,有关推举郑鄤之事,温大人是何打算?”
“唔……”温体仁沉吟片刻,道:“钱大人嘱托,温某本是必不会推辞的,只是郑鄤此人反复无常,他究竟是何心思,实难以常理推测。”温体仁皱皱眉,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半月前,他曾携礼来此,请我保举他为官,温某自然是一口答应。而几天前却又听说,他在弹劾温某的折子上又署上了名字。短短半月,这郑鄤对温某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钱大人您说,他究竟是要我举荐,还是不要我举荐?”
“这……”钱士升一惊,一时之间被问得哑口无言。郑鄤做出这等事,又没提前知会,此刻的钱士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只得心中暗暗叫苦。只见他含混了半天,才尴尬开口道:“温大人息怒。此事钱某实在不知。但郑鄤与钱某同出一门,人品才学均可保证,只是不知为何一时糊涂,竟弹劾起温大人来……钱某回去定会找到他,仔细问个清楚。”
“哎~那倒也不必。”温体仁摆摆手道,“弹劾温某者不知几百几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何况温某也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话说一半,却笑容半敛,突然转了话端,“不过温某最近得知了些故事,写成了折子正准备奏与皇上,既然钱大人如此关心此事,呈上去之前还是先请钱大人过过目为好。”
看着温体仁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钱士升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咽了咽口水,正欲推辞,却见身着青衣的门客已经将一份奏折模样的文书送了上来。钱士升只得接过折子,展开一看,上面郑鄤的名字果然赫然在目。他一边读着,一边双手不住颤抖,待到读完最后一个字,只觉冷汗涔涔而下,张口结舌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厢温体仁看看僵在一旁的钱士升,依然不紧不慢的捋着杯沿。“若是钱大人不嫌弃,温某愿与钱大人共同署名上奏,不知钱大人意下如何啊?”
“这……这这……”
温体仁冷冷一笑,没等钱士升说出句整话,便接着说:“哎,早已猜到钱大人不愿署名,所以也并未一开始便知会钱大人。温某向来不会强人所难,署名之事就此作罢便是。”
“啊,哈哈……”钱士升如坐针毡,僵硬的笑了笑,又胡乱应付了几句,便仓促告辞了。直到坐回了轿子里,钱士升仍是惊魂未定。杖母、蒸妾、奸媳,回想起那奏折上条条触目惊心的罪状,钱士升攥着衣襟,心中甚是惶惶不安。怎么说也是同门旧识,念在这份情谊上,怎能就此袖手旁观……可要告他的人偏偏是首辅大人,自己若公然与首辅作对,文震孟、何吾驺,还有那数不清的落马同僚便是前车之鉴……钱士升眉头紧锁,思前想后——看来可走的路,也只有这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