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夫人给您准备的百合莲子粥,您吃点?”
“嗯,正好也有些饿了。”温体仁点点头,放下笔,端起粥碗喝了两勺。
王丛在窗边就坐,将端粥碗的托盘放在茶几上,略显不安的搓着手,踌躇了半日,才讷讷开口问道:“大人……那揭发王公公的折子……可写好了?”
“嗯,晚晌时陈履谦刚刚写好送来,明日我便去呈给皇上。”温体仁将一碗粥吃完,用帕子擦了擦嘴,丢下帕子,冷笑了一声,“这王承恩,想跟我耍大,这回倒教他看看是谁整治谁。”
“呃、是……”一抹不自然的尴尬从王丛眼中一闪而过,他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过去。“大人,晚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王丛站起身,定了定神,郑重其事的作了个揖。
“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与王公公决裂,于大人有害无利,这折子,还是不要上了吧!”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在说这个。”温体仁眉心一紧,面露不悦,低下头整理桌子上的纸张,不去应对王丛恳切的眼神,“我主意已定,你无需多言。”
“哎……”王丛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千回百转转到尽头,终于是绝了最后一缕心思。于是他心一横,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大人,今日晚饭前晚生接到家中来信,信中说母亲病重,唤晚生回乡,再最后尽尽孝心……”
“哦,应该的,应该的。你尽管去便是。”温体仁住了手,抬起头,欣然同意道。
“谢大人。那晚生明日启程,不日便归。”王丛黯然行了礼,转身便要走,忽听身后温体仁又道:“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王丛转回身。
“嗯,你走之前去库房支五十两银子,暂且添补你母亲的看病之资。”
“这怎么使得!”王丛一惊,连忙摆手道。
“怎么使不得?拿着吧。”温体仁说着,微微一笑。烛火柔柔荧荧映着那张熟悉而苍老的脸,平日里的机谋与算计,就这样在花白须发间渐渐隐没,只余岁月沉淀出的平和神色,竟与寻常老者并无二致。王丛心头泛起一阵纠痛,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又默默不发一言。
“这是何意?快起来,快起来!”温体仁被王丛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招呼道。
“……这……这些年大人待我甚厚,王丛实在无以为报……”王丛低着头,好容易吐出一句话,说到半截又没了声。
“哎~怎么突然说这个。快起来吧。”温体仁笑了笑,又朝王丛招招手。
王丛嘴唇几度张合,但心中那千言万语,最终还是不能出口。只见他沉默了半晌,长呼口气,双臂一伸,深深拜倒在地。
“晚生……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