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也只是猜测,既然落河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那么黄志肯定应该派人来告知自己才对。
陈平哪里知道,现在陈家庄那边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黄志这个一根筋的老东西为了不影响陈平考试,直接将信撕了,更是发誓要死守陈家庄。
陈平说:“人在陈家庄就在”,黄志却说:“黄志在,陈家庄就在!”
这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
来到河边,已经是晚上的申时左右,热闹的孔沽码头在这深秋的夜里陷入了安静。
江水扑打着堤岸的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摇曳的江水照影着零零星星的渔火,夜风在不知不觉中又寒了几分。
拖着满身血痕的纤夫一堆堆就这么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从他们一个个安详而香甜的表情来看,似乎比起那些饿得连睡觉都睡不着的难民来说,他们的这样的日子,已经到了可以幸福得能拿来炫耀的地步。
坐在码头的石堤上,任由阴湿的江风拍打,陈平的心却一点都没有跟着这个夜半的江景而平息下来。
余佑章被抓,陈家庄再无靠山,将何以立足?
州府这边罪了司理参军姜鲁州和推官张有正,陈家以后还在荣州府还怎么混?
最让人绝望的是又得罪了一个王爷和公主,那可是正宗的皇亲国戚啊,前有猛虎,后无退路。
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完全无法破解的困境之中。
一个字:难;两个:很难;三个字:没救了…
“怎么办?怎么办?余大人必须要救,保不住余佑章,就保不住陈家庄,杨家的人呢?二少爷可是对我陈平有恩之人,再说了,我还欠着杨妍娥那丫头的人情呢,这次我要是不将杨家的人也一块儿救了,恐怕她会埋怨我一辈子的…”
陈平皱着眉头,像个疯子一样的自言自语。
脑子里没来由的浮现出落霞满天的江面,那个美人匍匐在怀的傍晚,那个她一身绿衣,俏生生的站在船头上对自己说:“我在蜀州等你…”的女子。
回忆总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只要一开始了,就很难停得下来。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从那个五年之前的那一只鸡腿的羞辱,到她长成大姑娘的今天。
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的腹黑心恶毒,那一幕幕的回忆里,似乎,多了一种温馨和令人沉醉得不可自拔的魔力。
似乎,高兴的时候她总会出现再自己面前,然后无情的一句话说到你高兴不起来!他说她:“和你聊天真没意思,你总是能说到别人无话可说…”
似乎,危险的时候,也总能看见她的身影,雁坝村被老家人驱赶的那一次,她去了,带回来了大伯母亲手做的柿饼;杨五藏的陷害那一次,她也在,无情的赶自己去了杨家庄养猪;离开落河县的那一次她还是在,逛青楼丢了银子,被人逼到跳江的时候她还是在,她说:“青楼的姑娘可还行?”,她说:“偷谁的钱都和我杨妍娥没有关系,可是偷你的,我杨妍娥不许,我才不管她是谁…”
想着她,心也跟着静了下来,那种触动着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感觉。
恍然间,陈平才终于明白,自己又败在了她的手里,她真的是太恶毒了,竟然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用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深深的走进了自己心里。
豁然间,陈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而又温柔的笑容,站起身来,目视着夜幕笼罩的江面,深深的向着蜀州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来,杨家的人也是非救不可了,不然,到了蜀州,有什么脸面来见你,算你狠,要人帮忙也不用开口的…老子堂堂的落河县第一大骗子,竟然还玩不过你一个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