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模样呆呆胖胖,正举着一把粉红色荷叶伞的丫鬟。
陈平怔住了,那张沾满了稀泥的脸,起码和她对视了约有十个呼吸的时间,才见他咧出一口的大白牙,傻傻的笑道:“你来了啊…”
是啊,盼着见她的时候,总以为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当真见到了她,便只有剩下“你来了啊”这四个字。
想象和现实总有着太大的差距,她那张绝美的俏脸,此刻冰冷得让人害怕。
她提着裙角缓缓的走过来,可惜,这一路过来,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陈平一眼。
小心的将杨正文扶起来,才见她那张冰冷的俏脸满上,那双弯弯的柳眉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迸发着浓浓的敌意:“他是我哥,无论他做了什么,也由不得你这么羞辱…”
羞辱?怎么就羞辱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怎么会这样?就不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她,终究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她总是能一句话说到别人无话可说。
陈平一脸的焦急,凝视着她那张冰寒的俏脸,嘴巴张开了一半,又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和她说荣州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怕她接受不了,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木荷,咱们走…”
杨妍娥根本就没有给陈平解释的机会,依然转身,向着蜀州城的方向走去。
“大小姐…”
“大姐…怎么不听他把话说完…”
陈平和杨锦弛同时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
闻声,杨妍娥的脚步顿了一下,缓缓的扭过头来,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面孔。
不过,这一次,她看的却是一脸局促的和焦急的杨锦弛,声音冰冷到了极点,她没来由的说道:“你给我小心一点,我的东西,你不配拥有,就算是碰一下也不可以,就算你是我杨妍娥的亲妹妹也不可以…”
她的东西?她的什么东西?
陈平不知道杨妍娥没来由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的将目光朝旁边的杨锦弛看去,却发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正站在哪里无声的流着泪水,那胆小,可怜,委屈,无助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回过神来,陈平又跟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几步,可是耳边又传来杨正文那令人喷火的声音:“妹妹,你来得正好,你一定要把咱们杨家的钱都给大哥要回来,那个忘恩负义的小杂种,将咱们杨家的所有钱都骗光了,爹,爹都被他给气死了,要不是因为他,咱爹,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她说道:“好,大哥你就放心好了,咱们家的东西,谁也拿不走,不说别的,就刚才他打你的事情,妹妹也不会和他善罢甘休…”
“她…”
听着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陈平的心莫名的一阵绞痛,本来急追而去的脚步,也缓缓停了下来。
站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目视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陈平的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里涌出了一丝热流,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她…变了,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好坏不分了吗?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喜欢自己,都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吧…”
绕过一个河流的水湾,不高的土丘遮住了她离去的背影。
陈平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提不起一点的力气,感觉到眼角有一股热流无声的划过。
他抬着袖子擦了一把,豁然转身大步朝陈家村的方向走:“哈哈…骗得好,骗得好,骗得好…”
两个决绝的背影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忽然,就在陈平再一次来到那块儿刻着陈家村三个字的石碑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噗通一声巨响。
随即,又听见杨正文求救的声音传来:“妹妹…救我…救我…大哥不会水的…”
豁然之见,陈平猛然转身,目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咧着嘴笑了起来:“原来,你早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何必要这样…”
“救我…”
青衣河里溅起高高的水花,那把荷叶伞下的绿衣女子已经走了好远。
身边的丫鬟问道:“大小姐,你不是早就盼着陈平到蜀州来吗?怎么他来了,你却不和他好好说话…”
直到这一刻,杨妍娥的脚步才停了下来,她那双美丽的美眸里刷刷的涌出两行泪水,蒙蒙的秋雨遮住了视线,根本就看不清楚陈家村那个站在村头正同样正看着她的少年。
她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很久,直到从伞沿上滴落的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绣花鞋,才听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配不上他了,和他在一起,不仅帮不了他什么忙,还会成为他的负担,我不想要他给我的钱来重振杨家,木荷,你懂吗?
呵呵…你不懂,如果你是那个五年前的小溪,或许,你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