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喻川扶沈韶轩起来,探了探沈韶轩的伤势后,眼底浮出淡淡的笑意:“你放心,他没什么大事。”
谢晚惊喜而又疑惑,为什么会有人永远处变不惊,不论面对怎样的困境都不会有一分慌乱?她仰慕肖喻川,原因有千千万万个。
戏楼中的火足足花了一夜的时间才完全扑灭,那日肖喻川送谢晚和沈韶轩回去,临别前,他送谢晚一条手串。
那串色泽明亮的红豆手串,正是沈韶轩未能买下来的。
月光之下,肖喻川的脸上扬起微笑,一双朗目中有缓缓流淌的温柔,他说:“送给你的,今晚好好休息。”
他一贯的来无影去无踪,旋身离开时白色衣袂如海水卷起的浪花,他仿佛从来不会拖沓,举手投足间尽显洒脱。
隔着老树,谢晚大声问他:“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他淡淡回眸,留有一笑,然而终究是没有回答,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竹叶清香。
谢晚背着沈韶轩进门时,发现府上居然没人得到戏楼失火的消息,看见一息尚存的沈韶轩,沈夫人的反应更是慢了半拍。
那夜一阵喧闹,大夫走后,谢晚在沈韶轩身边守了整整一夜,据说府里的丫鬟们感动得稀里糊涂,发誓再也不嚼谢晚的舌根。
然而谢晚这么做,并不像丫鬟们揣测的那样是对沈韶轩用情太深。
她之所以不敢离开沈韶轩半步,是因为要杀沈韶轩的人简直在整个六界之中都有部署,说不定稍不留神,又会杀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要害死沈韶轩。
所以谢晚对着烛光发了整整一夜的呆,其间听见沈韶轩说出一句梦话,虽然吐字含糊不清,但谢晚还是听清了。
他说的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谢晚轻声回答他:“我为了你连觉都睡不成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烛光影影绰绰,谢晚捕捉到沈韶轩眼角的一丝亮光,有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谢晚轻轻拭去他的泪水,顺便抚平他微皱的眉心。
自谢晚有记忆以来,今日应是她感触最多的一天。
从前她便知道沈韶轩表面奢侈腐败,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柔软善良,也早就看出展泸这人城府颇深,心机深重。
从他对红衣的决绝,对沈韶轩的多次利用,踩着沈韶轩的弱点夺取功劳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就该看出他居心不良。
到了这一刻,谢晚才真正明白何谓人心叵测。
有的人野心勃勃,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为了利益可以不顾一切。
因此在展泸察觉沈韶轩不止会闯祸,而且能救人时,他便对沈韶轩起了异心,即便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而不公平的是,沈韶轩对展泸毫无防备,毫不计较的付出,却换来杀身之祸!
夜深人静,灯火如豆,谢晚托腮望向窗外,很想冲到马厩里告诉小白:“你们男人也很复杂,整个世界都很复杂!”
可是,没有人能改变世人的争名夺利。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谢晚蓦地想起肖喻川那张淡然的脸,她想问一问他,为什么在这个喧嚣杂乱的世界,他却始终能够扬起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