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他早早就想告诉唐楚妍的,从前他一心想着玉儿,只觉跟在他身边的唐楚妍十分多事,聒噪得很。
经历的事情越多,他便看得越清,这个雷厉风行的大小姐用情极深,倔强又坚定,她对欧阳若愚的赤诚,天地可鉴。
唐楚妍怔了怔,眼里茫然片刻,又咧开嘴巴笑得欢快:“你不必向我道谢的,往后对我好一点便是了。”
那一刻欧阳若愚岂会料到,这个约定他不得不失言。
而唐楚妍也意想不到,她与欧阳若愚这来之不易的三日朝夕,即将在欧阳若愚跨入重楼宫的那一刻,支离破碎。
那几日阑珊因为病情不稳定,时时有发病的可能,遂留在重楼宫里养病,由谢晚照应着。
好在她也识趣,养伤的这些时日不再日日苦大仇深,只是话很少,每日午后都会独自去院里看看花草。
正是这一日,欧阳若愚跨过门槛,迎面望见屹立阳光下那道飘然若仙的雪白身影,那双桃花似的狭长的眼睛,那张苍白的面孔。
那个眼里总含一丝凄楚,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须臾之间,全世界恍然静止,欧阳若愚胸口剧烈起伏,呼吸近乎停止,他屏息走到阑珊身前。
每靠近一步,阑珊带着讶然的眸子就更为清晰一分。
欧阳若愚嗫嚅良久,过往他曾将无数白衣女子错认成是眼前的人,这一刻,他明眸流转,瞧得十分仔细。
那泼墨似的发,那含情脉脉的眼,这一次他绝不会认错。
一旁的唐楚妍诧异的望着欧阳若愚疾步走到阑珊跟前,惊觉他竟不借助她挽手这个动作,也能流畅的行走。
正要惊呼出声时,只见欧阳若愚猛地将身前那个瘦弱的白衣姑娘拽进怀里,搂得紧紧的。
他梗咽呢喃,自唇齿之间吐露出来的名字,是唐楚妍熟识的那两个字,他热泪直流:“玉儿,玉儿,真的是你玉儿。”
顷刻之间,唐楚妍分身乏术,全力以赴在心里拨下的一粒种子,还未能冒出嫩绿的新叶便枯萎腐烂,掩于尘埃。
直至这个名字的主人近在眼前,唐楚妍终于认定自己输了,她黔驴技穷,唯一的一丝侥幸便是欧阳若愚心尖上的人已经不在人间。
然而这一日,欧阳若愚亲口喊出那个名字,她叫玉儿。
夏日热浪滚滚,唐楚妍身子一颤,口鼻中有咸咸的滋味,倒回去的泪水她不是第一次尝到,也明白不会是最后一次体会。
谢晚从外头回宫时,正看见欧阳若愚死死抱着阑珊不肯松手,而他怀里的阑珊却如一根枯木似的,懵懂的望着他。
欧阳若愚喜极而泣,闭着眼睛宣泄心中的相思,他告诉她:“玉儿,我找了你很久,从穆国到谢国都没能找到你,差一点我就放弃了,好在今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玉儿,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这句话于唐楚妍来说何其讽刺,他可以撇下她千百次,仿佛她只是一根稻草,无痛无泪。
可是如今他告诉这个穿白衣的女子,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仅此一句话,就是唐楚妍奢望了漫长的时光,却仍然换不来的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