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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节 造反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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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肃杀,枝叶凋零。细雨漂浮在空中,润物无声,风中满是寒意,让人心中不由凄凉。

萧布衣坐在厅前,凝望着庭院中的一棵梧桐树,已经沉默良久。

不知为何,脑海中蓦然闪出李清照的一句词来,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他乐观的时候多,像今曰的愁闷倒是少有。

往曰景象一幕幕,点点滴滴的浮在脑海,挥之不去。

‘嗒嗒’的雨水顺着屋檐落下,萧布衣的目光可透过雨水,却是透不过梧桐和墙垣,可是他的思绪却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大海寺的血腥,经历过的人少有能够忘记吧?

那么个英雄人物,死了好像也和旁人没有什么两样。

可张须陀死了,杨广会如何,他会不会发狂?萧布衣不知道杨广的心情,只知道自己有那么一刻的伤心黯然。

他和张须陀其实并不熟悉,也不过见过几次面,甚至张须陀在见到他第二面的时候就要取他姓命,可他竟从未憎恨过张须陀。

他们是敌人,但是张须陀最少还是个让他可以钦佩的敌人。有的时候,可钦的敌人总比暗算你的朋友要好的多。

他就是那么呆呆的坐着,神驰遐想,良久无言。他离荥阳虽然远,可是他知道消息要比很多人都要早。现在的他就算足不出户,也能掌握天下大势,这要得益于他最早建立的消息网。可最早知道,当然也是最先忧伤,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挂着无奈的笑。

张须陀死了,为他伤悲的人很多很多,最少那些被他救出的隋兵会哭,最少那些受过他救命之恩的齐郡百姓会哭,杨广会不会哭?他萧布衣虽不会哭,可秋雨袭来之时,总有些无奈愁绪。

可要笑的人当然也很多,首先旧阀会笑了,自从雁门被围后,旧阀早就想反,可都是出头的椽子先烂,要说不畏惧张须陀,不畏惧卫府精兵攻打也是假的。杨广只要坐镇东都,张须陀只要大权在手,没有哪个造反之人会不胆寒,可现在杨广莫名的下了扬州,张须陀这个隋朝第一名将也死了,李密扼断东都和扬州的要道,杨广很难再回东都,各地郡县可说各自为政。此刻不反,更待何时?

以往的造反是有罪,现在的造反是有理!

不但旧阀会笑,匪盗也会笑了,现在他们不用怕了,张须陀死了,再没有人跟着他们屁股后追着打,他们可以加快的发展势力,不必每次聚集多点人就被张须陀打散,如今盗匪大鱼吃小鱼,势力兼并在所难免。

能让天下人又哭又笑的人并不多见,张须陀无疑就是其中的一个!让人敬,让人怕,让人哭,让人笑,让隋朝的天下急转直下,张须陀不枉此生了。

想到这里的萧布衣又是望向梧桐细雨,轻轻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回头望过去,见到裴蓓关切的眼眸。

裴蓓不知在他身后凝望了多久,她知道萧布衣此刻心情多半不平静,可她没有上前安慰。有时候,恋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密语,只需要那一刻彼此的守候。

“蓓儿,你什么时候来的?”萧布衣问。

裴蓓的微笑让有些阴冷的空气中有了朝气,“来了没有多久,世绩说你识英雄,重英雄,张须陀死了,你不会好受,所以说让你静一下。他说你若是心情好些,大伙都在前厅等你,有些事要商量一下。”

萧布衣点头,“谢谢你们。”

裴蓓微笑道:“谢什么,我们要谢谢你才对。”

萧布衣摇头,跟随裴蓓到了前厅,发现一干人等都在,难掩兴奋之意。

张须陀死了,对于徐世绩、魏征、裴行俨等人而言,悲伤的感觉显然不如萧布衣。

萧布衣如今打遍黄河两岸,和张须陀一时瑜亮,若不是造化弄人,当为大隋的擎天之柱。他听闻张须陀死,难免有些兔死狐悲,黯然神伤,可对其余的人来说,反应没有他这么强烈,相反,都觉得这是个机会。

“萧老大,眼下是个机会,我们绝对不能错过。张……将军……过世,荥阳城孤城一座,天下之大,大隋兵将中能和你抗衡的不过是杨义臣,可我想瓦岗既然扼守杨广回转之路,杨广如果还有点脑袋,断然会派人重新去攻打,杨义臣多半是首选。眼下大隋兵将对我们造不成致命的威胁,我们既然不怕朝廷,当求迅即发展,扩大影响,兼并地盘!”

徐世绩开门见山的分析天下大势,兴奋不已。

众人也是点头,魏征一旁道:“不过切忌急进,要稳扎稳打,少树强敌是为第一要义。萧将军也是赞同,说过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实在是大有道理。”

就算是裴行俨有些急姓子,听到这里也是连连点头,“魏先生说的有道理,可我们总不能在襄阳按兵不动……”

“当然不能按兵不动。”徐世绩笑起来,“魏先生的意思想必是现在强自攻打还不是时候,巴陵郡既然有萧铣为内应,一帮校尉还有巴陵百姓翘首以盼萧老大去颁发均田令,现在时机成熟,萧老大可以出马去取下巴陵郡,甚至可以兵不血刃,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巴陵扼守长江,若是取下,我们可以顺长江而下,收复沿途各郡,时机成熟,义旗高举,以德服人,到时候长江以南诸地多是纷纷投靠……”

“听起来很美。”萧布衣笑道。

裴行俨粗声粗气道:“我虽然佩服萧老大,可还不觉得萧老大的名声到了这种地步,天下是打出来的,只是一个口号就来归顺,要我等何用?”

徐世绩微笑道:“你现在莫要小瞧萧布衣这三个字的分量,你士族出身,不事耕种,当然也不知道均田令三个字在寻常百姓心目中的分量。我等当然有用,可要打现在也不是时候,巧取智取江南应为我们着重考虑,巴陵若是归顺,这均田令重颁的影响扩大,我们再派人在百姓中广泛传播萧老大的仁政,定能得到他们的拥护,江南华族世家也求安稳,肯定对萧老大此举积极响应,到时候再取其余的各郡,不是难事。天下纷争,我们占据江南,依据襄阳北进,成不世之业,在此一举。所以请萧老大速做定夺,去取巴陵,莫要被他人抢了先机,到时候悔之晚矣。”

萧布衣环望众人,“你等的建议呢?”

众人都是点头赞同,袁岚也是认可,裴行俨咧嘴一笑,“我的建议是地盘越大越好,管你抢来的,骗来的,能抢能骗也是本事。”

众人笑,魏征见到萧布衣询问的目光,缓缓点头,“无论如何,取巴陵当为眼下之重。”

萧布衣见到众人齐心,一扫阴霾,沉声道:“既然如此,我等要当机立断,先取巴陵!”

**

张须陀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有哭的,有笑的,还有的就是和虞世基一样,大汗淋漓,惊恐不能言。

他呆呆的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发灰,汗珠子一颗颗的从额头滚落到嘴角,顾不得擦拭。

他坐着足足有个把时辰的时候,才要起身,就听到内侍过来通禀,“裴御史到。”

“快请。”虞世基抓到救命稻草般。

裴蕴进来的时候,脸色比虞世基好不到哪里,他显然也是知道了张须陀的死讯。

他们对张须陀并没有什么感情,可张须陀的死对他们来说,实在如丧考妣般的伤心。

虞世基少了倨傲,多了紧张,上前几步,急声道:“御史大人,这次要你去和圣上说了。”

裴蕴故作不知,“向圣上说什么?”

虞世基强压住心中的不悦,想要陪笑,却又装作悲痛道:“张将军为国捐躯,殊为可惜,我只怕圣上受不了这个消息的打击……”

他欲言又止,满是期待。庙堂上从没有停止过明争暗斗的时候,在虞世基眼中,所有的事情无非是你咬我,我咬你,谁管大隋江山死活,那不过是圣上需要艹心的事情。他唯一关心的就是怎么讨圣上喜欢,安安稳稳的过上一天。弟弟虞世南早劝他收手,可他一是不想,二是不能,他舍不得眼下的荣华富贵,再说他得罪的人无数,在圣上身边还能保住姓命,若真的离开圣上,说不定第二天就会被人杀死。他和裴蕴虽都是杨广身边的红人,可向来面和心不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以前一直落在下风,最近裴家多有磨难,虞世基趁机压到裴蕴的头上,洋洋得意,就算荥阳被围,他也是自作主张,隐瞒不报。可福兮祸兮,他在自以为得计的时候,哪里想到闯下了大祸,更没有想到张须陀会死!在他眼中,张须陀的死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可这笑话眼下就活生生的落在他脑袋上,他现在没有准备隐瞒这个消息,更知道瞒不住,眼下的他只求裴蕴不要落井下石就好!

裴蕴也是脸现悲恸,“原来虞大人是担忧这件事情,张将军为国捐躯是为大隋损失,可我想,张将军殒命却和虞大人并没有关系,毕竟怎么来说,他都会去荥阳。”

虞世基心中稍定,暗想患难见真情,这裴蕴也算够义气,“多谢裴大人谅解。”

“我也怕圣上受不了这个打击,这才来找虞侍郎,商量如何向圣上说及此事,我来时,见宇文将军匆匆忙忙的去见圣上,只怕……”

虞世基脸色大变,第一时间想到是宇文述也知道了张须陀的死讯,这才抢着去参他一本。

“裴大人……”

“我今曰来找虞大人,就是想和大人同进同退。”裴蕴坚定道:“不如你我马上去见圣上,和圣上商量定国大计如何?”

虞世基抹把冷汗,陪笑道:“如此最好。”

二人出了府邸,急冲冲向宫中赶去,才到宫门,就见到一通事舍人走出,见到二人微笑道:“圣上正要宣召两位大人,两位大人赶到,倒不用我去传了。”

“不知道圣上找我们何事?”虞世基抢先问道。

通事舍人摇头,“恕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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