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会,太平军已经击退清军第三次攻城。
吸取前番攻城失利教训,围城这数月来,尚之信令军中大量打造攻城用的盾车,云梯、楼车,甚至还役使民夫沿新会城墙再筑一道土墙来,意图借助地利居高临下射杀城中太平军。可惜此举刚付诸实施便被城中看出来,虽然太平军无法出城破坏,但却利用城墙上大小火炮对其轰击,致使堆泥民夫死伤惨重,又值盛夏,疫病横生,便不了了之。
军中生疫难以避免,北地苦寒倒不怕,但广东处岭南之地,气候炎热潮湿,便是无大量尸体,生疫也是寻常,去年李定国大军被迫撤兵便是一半因了军中生疫。一旦军中生疫,士兵便大量非战伤亡,控制不得法就会酿成无法挽救大祸。前有坚城难克,又有北京满州大兵来援,营中又生疫病,众多因素之下,李定国也只能望城兴叹。
有李定国前车之鉴在,又是两世为人,周士相在占据新会城后,面对孤城独守困局,自然倍加重视预防军中疫病。自罗定兴兵以来,太平军每占一地便大量裹挟当地民众,士农工商皆在此列,至于郎中更是指定全部征入军中。南下转战以来,随军百姓死伤惨重,却唯独郎中一个不损,皆被编在医营之中充任军医。
新会城自被清军“食城”之后,城中居民所剩无几,药材更是奇缺,医营郎中所献的防疫方子大多因没有药材缘故而放弃。不过这却难不倒两世为人的周士相。再说那些方子大多是用来治疫,而不是防疫,军中真要生疫。光治又能治得几个,又如何控制疫病不大规模流行开。
太平军五大营连同保安团丁不过两三千众,真要生了疫,战斗力可以说瞬间就会消无,因此周士相对于疫病的解决法子就在于一个“防”字。
掩埋战死将士尸体和清军尸体是首要,其次便是在城中大规模焚城。这个焚城当然不是将新会城一把火烧光,而是捡些密集地区房屋进行焚烧。用高温杀死潜藏其中的病菌。烧过之后再用石灰铺撒,再于营中专门挖掘便溺所在。其他措施如要饮开水,专门设立隔离所在,一旦发现有人有生疫迹象,不管是否为真都行隔离。绝对不允许染疫之人接触他人。种种措施之下,数月以来城中便未生疫。
宋襄公对于周士相防疫的安排自然是赞不绝口,周士相却是无甚居傲,他所采的法子不过是后世再简单不过的措施,只不过时代不同,见识不同这才让今人佩服而矣。
太平军在城中将防疫当做重中之重的工作来做,城外清军却没有将疫病当回事。倒是有人向尚之信提过疫病的问题,但北地出生的世子殿下却不甚重视,只派人回广州要父亲行文总督衙门。令总督府从各府县征来一些郎中。其他隔疫措施,却是限于见识做不了什么了。
在尚之信看来,相较于对疫病的畏惧。困守孤城的太平军才更应该害怕。孤城之内,水源卫生条件都有限,当初他命人不去收埋战死士兵尸体,目的也想令城中滋生疫病,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新会。然而事与愿违,等了几月。城中太平军不但没有滋生疫病迹象,更没有缺粮断水。反倒是他的军中因为对疫病的不重视加上大量民夫死亡生了疫。
对于那些生疫的民夫,尚之信和一干清军将领自然不会重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死了便拖到远处连挖坑掩埋都不愿费事,堆一起浇上火油一把火烧了了事,以致于大营上空整日飘散难以挥去的尸焦味。
民夫的大量死亡加上太平军的炮火优势使得尚之信堆泥围城的计划无法实施,军中疫病也一定影响了士气。不过在水师大营被毁之前,尚之信都没有将疫病问题放在心上,相对于围城兵马总数,几百上千人的染疫还不值得平南王世子为此兴师动众专门解决。
真正叫尚之信按捺不住的是水师被毁,是粮草的被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