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并没有看到向衡身上有什么伤口,这血,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陆锦川只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眩了,那一种渐渐弥漫的撕扯着一样的疼,是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的,渐渐的沿着他的血脉游走到身体的每一处去。
一母同胞的兄弟,终究还是有着血脉的牵扯,在这一刻,陆锦川饶是对向衡往日再怎样的冷情,此刻一颗心也扯了起来。
而医生,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
血,从他的身体里缓慢的溢出,速度很慢,但却持续不断,如果不找到伤处简单止血,怕是到医院的路上,他就会流血流死。
终于,医生从他后背心口处,发现了一枚锋利的巴掌长的玻璃碎碴,深深的刺在他的后心处。
许是车子爆炸的缘故,这狭长的玻璃碎片几乎整个没入了他的皮肉之中,也许是因为如此,他最初才没有出血,在被人抬起来的时候,因为简单的腾挪,才导致了少量的出血。
这也是为什么,他看起来没什么伤,却气息薄弱的原因。
医生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伤的地方太危险,此刻在荒郊野外,只有简单的应急工具,根本没办法动手,更何况,他的情况很显然,是伤到了心脉。
不敢贸然的拔出玻璃碎片,更不敢再轻易的挪动他,只能先抬上救护车,等着道路疏通之后,紧急送往医院。
向衡却忽然短暂的清醒了过来。
他的瞳仁有点涣散了,目光艰难的四处搜寻着,陆锦川感觉到掌心里全是冰凉的冷汗,他却明白了向衡的意思。
他将甄艾拉到他的面前,向衡看到她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时,忽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可是很显然,他的心肺伤的太厉害,只是这样简单一个动作,就要他痛的一头冷汗。
他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可却发不出声音,心口那里疼的实在太厉害,向衡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仿佛连呼吸都是艰难的,只能大口大口的倒着气。
“向衡!”
甄艾哆嗦着伸出手,将他垂在担架外的冰凉手指紧紧攥在掌心里,她低声的呜咽着,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变的冰凉。
向衡想要努力的对她笑一下,可他却已经笑不出来了。
他最后看她一眼,似乎想要把她的样子给记住,可他的瞳孔里,渐渐失去了焦点,涣散开了,变成茫然的一片。
甄艾只感觉他的手越来越冰凉,她忍不住一声一声唤他的名字,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她想把她掌心的温度传给他,可是显然毫无作用,他的手掌愈发的冰凉起来。
“向衡……”
甄艾呜咽一声,低低叫着他的名字:“你不要闭上眼,向衡,你睁开眼……”
他的头无力的偏在一侧,皮肤白到近乎透明一样。
他还没有三十岁,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陆锦川轻轻把甄艾拉起来:“小艾,我们先送他去医院。”
甄艾哭着点头,看医护人员把担架抬上车,她坐在陆锦川的身侧,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彼此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目光定在前方疾驰的救护车上。
祈求,上天的怜悯,要他一定安然无恙。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陆锦川和甄艾立时就追着担架往急救室而去。
急救室的门被关上,但不过五分钟,医生推开门,摘了口罩出来:“很抱歉,伤患已经没有呼吸了。”
甄艾茫然的站起身,双瞳有些失神的望着面前一脸歉意的医生:“医生,您说什么?怎么会没有呼吸了?刚才他还睁眼看我了……”
“真的很抱歉,伤患心肺受创严重,送来的路上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方才他们进行了电击治疗,可伤患毫无反应,抢救,已经再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甄艾忽然疯了一样大喊出声,她推门就往急救室里冲,可向衡已经被人推了出来。
他躺在担架床上,被一块白色的布从头盖到脚,他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睡着了。
“您冷静点……”有护士上前拦住甄艾,她却失控的一下扑在担架床上,她看到向衡一只白的泛出青色的手垂下来,一动不动,她恍然的一下站着不能动弹——
似乎时光飞逝,一转眼,就回到最初相遇的时光。
他个子很高,走路的时候和大学里那些体育青年一样,有些一摇一晃的,就显得格外的青春活泼,那时候的他,惯是爱笑的,笑起来的样子,和陆锦川有些许的像,可是那坏坏的样子下,却又多了陆锦川身上缺少的阳光和积极。
甄艾还记得消夏园外的那一条路,向衡踏着阳光向她走过来,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无比的牙齿,灿烂的比阳光还要耀眼。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要帮她的那一刻,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那一句‘大哥不要你了我就娶你!’,她离婚离开之后他四处的找她,可她躲着一面都不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