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我今儿没送药给那病家,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气了?”杜若想起方才刘七巧感激自己父亲的那些话,顿时觉得自己今日给比了下去,让媳妇小看了,心里略略有些不爽。
刘七巧侧过头,看着杜若堪称完美的脸侧,只凑上去亲了一口,摇头道:“才没有,我相公救人于潜移默化之中,不光没伤了病人家属的自尊心,还给人省了银子,有时候这种做法,比老爷那直接施医赠药还要好。”
“真的?”杜若有些兴奋的看着刘七巧,不确定她是在拍马屁还是说真话。
“当然是真的了,其实你别看人家穷,人家也都是很有志气的,他能跑到宝善堂找大夫,那肯定是攒了银子的,如果你不收人家银子,人家固然高兴,可是白费了他那么多的辛苦,而且他得了这样的好事,就会巴望着下次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原本一个勤勤恳恳的人,就因为你的一片善心,便的懒惰了起来,岂不是反而害了他?”刘七巧也是真服了自己的这张嘴了,绝对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了。
杜若想了想,果真是这个道理,只郁闷道:“那明日的药到底还送不送?”
“送啊,为什么不送?你就让伙计告诉他,东家喜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样他没了盼头,自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勤勤恳恳的。”刘七巧抿唇笑了笑,脸上的神色尤为生动。
当然第二天一早,摆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去杜家的祠堂祭祖。杜家家史有几百年,因为前朝战乱,很多先祖的牌位都损毁了,如今杜家祭奠的先祖,是从大雍开国以来,由皇室庇佑从而东山再起的太祖爷爷一代。
杜老太爷年轻时候虽然也有妾氏,不过妾氏生的都是闺女,大多几个都是在金陵逃难时候出嫁的,如今都跟着夫家在南边。杜老太爷有一个兄弟,也是在南边没有回来,如今在北边的,也就只有杜老爷和杜二老爷两个嫡亲兄弟了。
杜若一路上向刘七巧介绍了一下杜家的家史,杜老太爷有一个兄弟,分家之后重建了宝和堂,在南边也办的极好。这宝善堂的名号,从来都是只传给嫡长子的,虽然如今没有分家,杜二少爷学着宝善堂的生意,可若是以后杜老太太去了,兄弟分家的时候,宝善堂就又要有别的兄弟分号了,到时候就算杜若不想学生意,只怕也盖不住要跟自己爹一样,弃医从商了。
刘七巧见杜若脸上那副不情愿的表情,就知道他对经商之道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笑嘻嘻的凑到了杜若的耳边,小声道:“老太太这会儿身子硬朗,再活个二十来年也不是问题,倒是你母亲若是生了一个弟弟,那弟弟也长大了,只怕声音交给他就好了,你又着急什么,横竖你就安心研究你的医术,反正饿不死你。”
杜若一想,果真是这个道理,他这会儿想这些,倒还真的有些杞人忧天了。
到了杜家祠堂,早有几个年老的妈妈准备好了祭祀的香烛,两旁的靠背椅上,坐着几个年迈的老妇人,瞧着比杜老太太还更年迈一些。果然杜老太太见她在这边,只上前招呼道:“老婶子,你怎么也来了啊,我原就是给你走个信儿,没指望你真过来。”
那鸡皮鹤发的老太太开口道:“听说大郎找了媳妇了,我这不过来瞧一瞧,我的那些重孙媳妇都在南边,几年都难得回来一趟,老婆子我也想粘粘喜气。”
这老妇人是杜老太爷的婶子杨氏,当年鞑子打来的时候,杜老太爷的叔叔得了重病,经不起跑了,多以老太太就跟着老头子一起留了下来,子孙们都到南边逃难了。后来在南边安了家,几次要接老太太过去,老太太只说年纪大了不愿意折腾,就在京城继续住着了。如今还是杜家一直照应着,前些年总算二儿子的儿子要考状元,回了北京,陪她老人家住了几年,先如今老二家的儿子中了进士,又要外放,她一把年纪的,也不得走,只又留守在了京城。
刘七巧对这样的老人向来都是很孝顺的,只听杜若说了她的故事,便上前行了跪礼道:“重孙媳妇给老祖宗请安了。”
杨氏如今眼睛花了,耳朵也不太好使,听依稀看见刘七巧嘴巴一张一合的,便笑着道:“乖,乖,这娃好,这娃怎么长的有点像玉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