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别管谁喊谁,反正咱们是同门。”以前那是被大师兄忽悠的,后来也就这么喊了。
“珵儿,这是当归师伯。”
叶珵上前抱拳行了礼,“珵儿见过当归师伯。”
“别别别,别这么多礼,你可是太子。”当归闪到一边,然后对周媚道:“咱们进去吧,师傅前两天就不正经吃饭了,估计就是等着你们几个。”
一虎一行人走进去,然后周媚眼尖的看到那个白胡子老头瞬间飞回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等着他们进去。
“师傅,两年多没见,您还是这么硬朗。”
长春子哼了一声:“二十年不见,老头子也硬朗的很。”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眼睛却在三个孩子身上不断的扫视着。
“叶珵给师公请安。”叶珵抱拳行礼,而后面的两个孩子也爬下来,冲着长春子行礼。
长春子清了清嗓子,然后对三个孩子招招手,“过来过来,让师公瞧瞧。”
几个孩子上前,就看到长春子握着他们的手挨个看着,边看边笑眯眯的点头,相貌不俗,气度不凡,眼神都特别的清澈,都是好孩子。
当晚,侍剑就使出浑身的解数,为他们做了一顿晚饭,虽说比不得皇宫里做的精致,但是味道确实没话说。
晚上,院子里的竹椅上,周媚和长春子一人一个,躺在这里聊天,旁边叶缺则是偶尔给两人倒茶。
“师傅,何时让无尘做观主?”
长春子看了叶缺一眼,抖了抖胡子,“自然是等着小子学完了老头子的本事,现在还嫩得很。”
“无尘还嫩,那我和师兄岂不是刚入门?”
“你以为呢?咱们长春观可是历经千年而不衰,自古以来,哪个朝代能如此,各行各业,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也说师傅要留一手,纯粹是糟蹋,一个留一个,最后哪里还有东西剩的下,咱们长春观不兴那一套,若是无尘学不会,才是真正的找打。”
叶缺在后面无奈的笑了笑,然后静静的坐着。
周媚却觉得长春子说的很有道理,不论是什么,医术,武功或者是别的东西,都有种说法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虽说有些道理,却终究是自私的表现,难怪古代的很多东西都全部失传,史料自然不算,就比方说很多古墓中出土的各种青铜器,金器或者是玉器,还有那一个火柴盒的素纱衣,都是用现代顶尖的技术无法复制的,真真是让人觉得惋惜。
就连孙子兵法或者是别的易经之类的书册,估计早已经不是原本,后世不晓得被人修改过多少次。
“在这里的时候,总会觉得很宁静。”她轻叹道。
“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
“还不知道呢,能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过年下总归是要回宫的,不如这些日子,师傅给珵儿说说道理吧。”
“这三个孩子被你教导的都很好,大燕朝还是可以兴盛几十年的。”
“谁说得准,世事无常,他们的路以后都是自己选的,即使失败或者后悔,我也不能左右,人生中一个细微的决定都有可能改变一生,过多的参与进去,于我于孩子都没有任何的好处,一切都看他们自己吧。”
师徒三人在这里说到很晚,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清晨起来的时候,周媚没有看到他们几个,而叶缺也不在,估计是带着他们三个去山里玩了。
她在温泉泡了一个澡之后,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独自走出长春观,准备四处去看看。
“娘娘,皇上差人送来快马传书。”
周媚心里疑惑,难不成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等看完之后,她的整个脑门都黑了。
甚是想念,何时归来,夫焦虑难安,寝食难眠。
“呼——”她长舒一口气,焦虑你个头,难眠你个爪,她昨天刚上山,今儿就让她回去?
之后她把书信塞进衣袖,对那护卫道:“送口信回去,本宫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属下遵旨。”
慢慢的踱步往前走,这离不开妻子的男人还真是缠人,她对叶瑖顶礼膜拜。
山上,叶缺和两个护卫带着三个孩子走在丛林中,与各种动物嬉戏。钟乳洞中,看到在洞壁上打下的丝丝光芒而变换溢彩,美轮美奂的大自然奇景。瀑布边,看着那白浪咆哮着坠入山下的池水中,翻滚出壮观的巨浪。
这一切都让三个孩子觉得恍若到了仙境,还有几处温泉,能闻到硫磺的味道,以及清澈溪水中那肥硕的女儿,安静的云雾山,四处洒下了孩童的欢笑声。
“这里真好玩,是不是皇兄。”
“嗯,仙境。”
旁边叶骁则是抱着一个小兔子,然后他再被叶缺抱着,看的眼睛都觉得不够用。
“骁儿,离开山上的时候,要把小兔子送回去,知道吗?”
“养着……”
“它有父母养着,不用咱们。”
“……那好吧。”不过真的舍不得,绵绵软软的,全身雪白没有杂色,两只大眼睛却是红的,好奇怪。
几个孩子在叶缺的带领下,领略了云雾山的神奇与安静和谐,知道快要中午了,才回到长春观。
正在和长春子下棋的周媚看到他们的样子,让他们洗过澡再来用膳。
母子四人在山上玩的乐不思蜀,一直足足住了一个月,方才决定启程。
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对泰利很是害怕,走的时候却用力的抱着它,舍不得离开,非要让周媚把泰利带回宫不可,可是泰利是山上的百兽之王,那里能离开。
最后还是好说歹说,才带着他们上了马车。
而叶珵在山上真正玩的时间只有前几日,余下的时间大多都在听长春子讲经,虽说年纪小,但是定力十足,丝毫没有觉得枯燥,而且一点就透,临走的时候长春子很是不舍,却也莫可奈何。
他们终究都不会属于世外,而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
虽说明里暗里有几十名护卫保护着,但是叶缺依旧决定将他们送回京城,这样才能放心。
株洲府,是江南的一大主城,这里南来北往,运河繁盛。
叶晞跟在母亲的身边,和兄弟走进仙客居,中午就准备在这里用膳。
这一个月来的旅程,让她眼界大开,却并不留恋,母后说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路边也有各种各样的风景,初见的惊喜总会被随后的平淡所取代,有钱的也许会羡慕没钱的不用兢兢战战,没钱的也许会羡慕有钱的不用辛苦劳作,看过之后放在心里就好,以后回忆起来,满满的都是好的,不会厌倦烦琐。
因为想要逛街,所以就带着丫头和护卫在酒楼外的货郎摊前转悠着,她是不会走出太远的,周媚知道她懂事,也没有拦着,而且坐在二楼的窗口就可以看到她。
“小姐,您要买什么?”良辰在身后问道。
“不知道,咱们看到好的再说。”
只是刚说完,她就站住了,看着巷子口有一个孩子蹲在那里。
“良辰,你看那里是做什么的?”
良辰和美景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就见到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围着正在拳打脚踢,不知道是在打谁。
“小姐,那里有人打架,咱们还是离得远一点为好。”
“打架?为什么要打架?”她抬起小脚就走了过去,两个丫头吓得脸色都白了。
叶晞不喜欢看到人打架,或者说这还是第一次,在宫里的时候会去演武场看皇兄习武,不过每次皇兄身上都是乱糟糟的,有时候还会碰伤。
“你们为什么要打人?”她张开嘴,冲几个锦衣孩子说道。
几个孩子停下动作,回头看着叶晞,见她穿的很是富贵,其中一个个子稍微高的男孩子,抱胸看着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放肆!”身后的护卫顿时高声喝道。
“哎哟,还放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小爷放肆,你又能奈小爷如何?”说完,流里流气的挥挥手,巷子里顿时出现几个家丁模样的护卫,“给小爷我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在株洲府是谁的天下。”
“你是谁家的少爷?不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连累家人吗?”叶晞板起小脸说道:“当街聚众闹事,若是平民还可以送官法办,若是为官者可能会被革职。”
旁边良辰和美景攥紧拳头,心里大声叫好:说得好,不愧是咱家的公主殿下。
“咦,这是哪里来的臭丫头,小爷我是株洲府知府的二公子,你有本事去告呀?”
说完,几个家丁就冲上来,想要教训他们,谁想到几个家丁还根本就没有近身,就被那护卫三拳两脚的给打趴在地下。
而刚才动手的时候,两个丫头就把叶晞护在身后。
“让他们走吧,咱们看看这人有没有受伤。”
那几个打人的公子哥儿在几个家丁不是对手的时候,就面面相觑,然后转身撂下狠话就跑了,叶晞则是走到那个被打的少年面前,蹲下身看着。
就见他穿着也是缎袍,料子还很好,但是脸上却被打出了血,一道伤口在额头已经红肿,手指似乎也被人踩过,在石子的摩擦下翻出丝丝血迹。
取出手帕,给他包好了手,然后看着他轻声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特别的疼?这里有医馆吗?咱们带他去看看吧。”
少年年纪越有六七岁,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虽然全身疼的厉害。
他看着粉雕玉琢的叶晞,还有身后那两个丫头以及两名黑面神的护卫,穿着均都是缎子,很显然这个少女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但是他的身份,一般的大户千金,在株洲府都见到过,这个女孩子却从来没有见到,很显然不是本地人。
“我没事,谢谢你!”说完,咬牙站起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腿疼得厉害,整个人就摔下去,在中途却被人直接拦腰抱起来。
“你小腿骨折,是无法行走的,还是让我看看为好。”叶缺淡淡的说道。
少年的全身不由得紧绷起来,但是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很好闻,很舒服。
“叶哥哥,这个小哥哥被人打了,你快给他看看吧。”
“别着急,我这就带他过去看看。”说完,把少年交给那护卫,然后拉着叶晞的手往酒楼去了。
二楼,周媚看到护卫带回来的狼狈少年,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时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少年闻声看过去,眼神就闪过一抹惊讶,这个女子真的很漂亮,而且和救他的女孩子有些像,很显然他们是母女。
“娘,这个小哥哥被人打了,小晞就把坏人赶跑了。”扑倒周媚的怀里,边说边仰头看着她,似乎想要求奖励。
周媚抚摸着她的头笑道:“做得好,路见不平,咱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嗯!”
这边,叶缺将人放在椅子上,然后撩起他的锦袍擦看他的伤势,最后还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别的上,然后取出两粒药丸让他服下。
“没有什么大碍,我会给你开个药方,安静修养半个月就会没事了。”
少年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然后道:“多谢了。”
“没事,我是大夫。”
等收拾好,周媚才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何打你?”
“墨昕珏,没什么大事,只是发生了口角,昕珏多谢这位夫人出手相救。”小脸还是冰冰的,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讨厌,好像他的气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扭头看着外面,就见到两个家丁正在街上东张西望,他撑着窗栏站起身,朝外道:“我在这里。”
下面两个家丁抬头看到他,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三少爷,您在上面等着,奴才这就过来。”
等两个家丁上来,周媚几人就发现这两个小厮也是狼狈的够呛,鼻青脸肿的,很显然也是被人打了。
“三少爷,您没事吧?奴才可是担心坏了。那个修家的少爷还真是……”
“我没事,咱们走吧。”说完站起身,旁边的一个小厮上前搀扶着他。
墨昕珏回头看着周媚和叶缺,行礼道:“多谢这位公子和夫人相救,昕珏感激不尽,还请夫人留下信息,以待昕珏日后想报。”
“不用报答,你没事就好。”周媚笑道。
这边叶晞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哥哥,你伤的很重,叶哥哥是神医,只要按照他的药方服药,保证你半个月就会康复,我叫叶晞。”
“叶家妹妹,多谢了。”
“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墨昕珏冲着他们点点头,最后看了叶晞一眼,就在家丁的搀扶下离开了。
叶缺看着他被家丁搀扶出酒楼上了马车,然后消失在人流中,才笑道:“这孩子倒是个坚强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连哼都不哼一声,好定力。”
“天下之大,好孩子总归还是有很多的。”
马车里,墨昕珏撩袍看着腿上的伤,眼神沉静的可怕,明明今年才只有七岁。
“三少爷,这件事都是奴才的错。”
“没有的事,他一直看我不顺眼,你们只是被我牵累而已,若是祖母问起来,就说我不小心摔得,不许多嘴。”
“可是三少爷,修家的公子太嚣张了。”每次出门碰上都要找三少爷的麻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就是大少爷没有答应娶修家大小姐嘛,何必要做的如此过分,如今大少爷被修家害的坠崖身亡,居然还不收手。
二少爷是庶出,自然不能执掌家业,如今三少爷就是老太君的心头宝,这次出事,他们免不了要吃一顿挂落。
“不用理会就是,这种人早晚会吃亏的。”墨昕珏的语气丝毫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
墨家是大燕朝的隐秘世家,祖祖辈辈都是替天子建造皇陵的,虽没有官职,但是却深受皇恩浩荡。
而如今墨家只剩下墨昕珏这根读秒,墨家老爷和夫人也是因意外,被杀身亡,所以老太君把墨昕珏当成命根子一般,若是他再出事,墨家就真的断子绝孙了。
回到府里,老太君看到孙子这个样子,自然是愤怒到不行,就算他说是自己摔的,但是老太君如何相信,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和修家脱离不了干系,但是让墨老太君震惊的是,半个月之后,株洲府知府修宜昌,就被革职,押解回京,充墨家产。
她疑惑,但是墨昕珏却并没有觉得震惊,他心里早就明白,修家早晚会出事,如今的皇上对于贪官污吏可谓是深恶痛绝,没碰到还好,碰到了那就是你的断头刀已经悬在头顶了。
而随后几日,株洲知府就新官上任,接替了修宜昌所有的事物,重审牢狱,整顿吏治,安抚百姓,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知府是位好官。
而他也透过明察暗访,知道了所谓的叶晞,正是大燕朝的固伦公主,时年五岁。
不用猜也知道,当日他见到的是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肃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