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座再赠你一言,莫要仗着自己一时高人一等便咄咄逼人。天意难测,此一时你是那下棋之人,彼一时便只是别人手中一枚棋子,有何资格自傲?”
萧卿灼站在高阶上,侧目瞟她一眼,“欲修仙,必先修人,若是连人都做不好,何以为仙?”
苏慕歌心中一凛,再是一叩:“弟子谨记长老教诲。”
……
走出青木长老的洞府,一股寒凉夜风倒灌进领口内,苏慕歌微微打了个寒颤。
她这位师叔一贯深居简出,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孔,许是陨落太早,相处不多,从不知他阴阳怪气的外表下,竟有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看来他一早知悉昆仑混进了魔族修士,知悉江松就是姜颂,只是大限将至懒得去管罢了。
不过,纵他能耐再大,也窥不出自己是重生的吧?
一路回到住处,苏慕歌一直紧紧锁着眉,一瞧见秦峥还没离开,她就有些忍不住暴躁了。五百年的岁月中,她实在没干过什么好事儿,唯一一件,就是妄图改变秦峥的命运,将他带来昆仑。
但她现下着实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秦峥一看她铁青着一张脸,两道剑眉微微一蹙:“青木长老为难你了?”
苏慕歌不语,径直走回房间。
一推开房门,她便察觉情况不对,屋内的禁制被破了!
一只脚在门槛内,一只脚在门槛门,一时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秦峥一把将她推进去,房门被重重关上:“慕歌你究竟怎么回事儿?!自从来到昆仑,人前人后,你就一副不想看见我、要同我划清界限的模样!你倒是说说看,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不曾。”
“你从前不是挺爱跟着我的吗?”
“那是从前。”
苏慕歌头疼的厉害,真不知道如何同他解释,“秦峥,人会随着时间和阅历逐渐改变,我已不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换句话说,曾经的苏慕歌已经死去,现在的我……”
“咱们临行前,太傅曾经告诉我,当年你自愿前往鬼谷修行,正是为了日后辅佐于我。而此行随父王出海寻仙,亦是你苦苦求来的,目的不正是想要陪在我身边么?”
微微扬起尖削下颚,秦峥清清嗓子道,“好吧我承认,从前我认为你空有美貌,根本配不上我,有些讨厌你。但经过聚窟洲那场变故,以及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我发觉真实的你同外表简直天差地别……所以,我允许你继续爱慕我……”
苏慕歌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讪讪笑道:“谢谢啊。”
秦峥阴着脸:“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慕歌摆摆手:“我累了,你能不能先回去?”
秦峥欲言又止,祭出桃花扇置于桌上,“你还是收着吧。”
苏慕歌没有拒绝。
……
秦峥御剑飞回北昆仑,才进入南北分界线渡忘川,就远远瞧见淮离和裴翊在半空中浮着,彼此面对面而坐,不动不言。
他迟疑片刻,飞上前道:“喂,你们俩做什么呢?”
淮离和裴翊皆为筑基期,秦峥一个“喂”字出口,两人齐齐蹙眉。
“秦师弟。”淮离回以一笑,“我和裴师弟是在此地等人。”
“哟,谁那么大面子?”
“炎洲程家。”
秦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最近精英堂上下传的沸沸扬扬,说程家会送两个美貌女儿前来昆仑,原来你们是在等着瞧美人。”
听罢此话,淮离差点从葫芦上摔下去,连连摆手:“不不,秦师弟你误会了,我是在等程老前辈,他曾经有恩于我。”
秦峥狐疑地瞄他一眼,复又指着裴翊道:“那你呢,程老前辈也曾救过你?”
“不曾。”裴翊面无表情,“师命难为。”
“原来如此。”秦峥微微颔首,驱着剑坐在他们俩中间,“那我也陪你们一起等吧。”
“莫非秦师弟也认识程老前辈?”淮离好奇道,“还是想要一睹他老人家的风采?”
“嘁,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秦峥扶了扶银冠,百无聊赖的翘起两郎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同你二人沟通沟通感情,省的慎言那老头总说我孤僻。再顺道瞧瞧程氏姐妹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品貌,同我家慕歌相比,谁更胜一筹。”
淮离和裴翊的脸色顿时一黑。
淮离哭笑不得:“秦师弟,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修道之人不是讲究本心么?”秦峥讥诮的勾起唇角,各赏他们一记白眼,“等着看美人就说看美人,咱们仨都是男人,谁还能笑话谁不成?我小时候,可没少跟着王兄偷看宫女沐浴,谁也不像你们一般遮遮掩掩。”
“咳咳……”淮离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秦师弟果真坦荡。”裴翊倒是面不改色,“不过,并非所有男人皆有此种嗜好。”
“苏太傅曾经说过,无此嗜好的男人只有区区两种。”秦峥翘起两根手指,睨着他道,“其一,他是名断袖。其二,他心有所属。不知裴师兄属于哪一种?”
裴翊稍稍一愕。
淮离登时来了精神,直勾勾盯着裴翊。
是断袖吧是断袖吧?
有梁蓁蓁那般美貌的仙子成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赌一根黄瓜肯定是断袖!
两片薄厚适中的唇微微掀动,裴翊开口道:“他们来了。”
“哪儿?!”
淮离瞬间将质问抛去九霄云外,放出神识向远方窥探,不一会儿,果真从天边飞来一架由七条火龙兽拉扯的仙车,黑夜之中犹如一团火焰,划亮昆仑半壁天空。
裴翊驱剑落地,催发体内灵气扬声道:“晚辈裴翊,北昆仑金光道君座下入室三弟子,奉家师之命,特在此地恭迎程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