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阵阵惊雷,一道小小的漩涡出现在蓬莱海域,一片人迹罕至之地。
从海底深处,不断溢出细碎的气泡,从核桃大小,渐渐变为人头大小,发出“咕嘟嘟”的声响。骤然间,漩涡中心一声巨响,那些气泡一瞬炸开!
“海底是不是又地震了?”
“海啸,海啸啊!”
蓬莱外岛内的居民,纷纷开始奔逃,“一定是谁得罪了海神,一定是!听说*百年前,就因为有人前去神庙盗宝,得罪海神,造成海怪肆虐,天灾频繁……”
古旧的木质簪子,在小手里吃力把玩,半空中,小青木窝在九尾软软的绒毛里,轻飘飘地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桑行之拢着手,同样悠哉悠哉的盘膝坐在仙鹤背上,说道:“只为教你瞧瞧,青木你随意一个举动,给这些弱小生灵所带来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小青木调侃道:“那你就让我离开嘛,似当年你师父一样,将我送去昆仑,你蓬莱岛便安宁了。”
“可惜啊,昆仑再没有空华圣君,再无人可以教导出一个持心正道、悲悯苍生的萧卿灼。”桑行之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怅惘,“青木啊,倘若你再如此肆意妄为下去,说不定,我也要将你囚禁起来了……”
“你不会的。”
“我会。”
桑行之如今,确实有点儿心灰意冷。
想起当年那个红衣灼灼、一剑定乾坤的萧卿灼,再看着眼前不通世故、却又心思歹毒的稚童,除却叹息,再也不知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小青木原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若他再不放人,便彻底将蓬莱摧毁。然桑行之这幅死样子,还真让他迟疑了下。
脑海中,依稀浮现出当年同他比剑、对弈、对饮之人的身影。
哎,下不去手。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
“罢了罢了,我不闹还不行。”小青木收敛戾气,将簪子重新挽进发髻中,举着一对儿亮闪闪的眸子,望向桑行之,“苏苏说过不喜欢我杀人,我已经许久不杀人了,其实,我自己也不喜欢杀人的。”
态度变的太快,桑行之有点儿跟不上。
小青木拱手作揖,可怜兮兮地道:“桑伯伯,我求求您。求您让我去找苏苏,您之前不是说了,有您陪着,我哪里都能去么?我答应您,只此一次,回来之后,我保证再也不离开蓬莱,不拔簪子。或者、或者您直接囚禁我都可以。”
“你为何非要去?”桑行之实在想不通,“她完全可以自保。”
“苏苏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呀。能不能自保是她的事儿,但作为朋友,我很愿意为她出生入死。”小青木揪着他的袖子,眨巴眨巴眼,“桑伯伯,就如同萧卿灼是您唯一的朋友,哪怕致您蓬莱于水深火热、万劫不复之境地,您不也违抗师命,执意将我带回蓬莱了么?”
桑行之薄薄的唇瓣掀动了下,竟无言以对。
小青木使劲儿摇晃他的衣袖,好似一个向长辈撒娇讨糖吃的孩子:“桑伯伯,陪我走一趟,只此一次。”
桑行之被他摇的头都快晕了。
“记住你说的,只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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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苏慕歌同火罗刹的斗争尚未结束。
冉云海失魂落魄的跑了,火罗刹也没拦他。苏慕歌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遍之后,还是得专心致志对付火罗刹。
她这造的什么孽!
原本并不关她的事情,她只是来帮忙的,最后呢,居然只剩下她一个人。
若非手中四只灵兽配合默契,她早就被暴雷击毙了!
正想办法时,裴翊也已经解决了他的事情,一道黑影袭来,硬生生接下火罗刹一掌,雷电之力在体内兜了一圈,再被他一掌打出去!
只听半空一声爆响,两人皆被这股力量击出十丈开外。
火罗刹好不容易稳住脚步,看都不必看,便知对方是个狠角色。她抹去唇角血渍,冷冷转头瞪着裴翊:“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冒犯了,我并无意同炎武侯作对。”
裴翊拱了拱手,递给苏慕歌一个眼神。苏慕歌立刻召回七曜,趁着火罗刹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向后方退。
火罗刹放出煞气,一字一顿:“可你已经得罪了。”
裴翊自报家门:“在下浮风,今日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必定归还。”
“浮风?”火罗刹听罢微微一愣,魔族第一赏金猎人,她是知道的,连她父亲都一门心思想要招揽的家伙,必定实力惊人。况且她中了毒,还伤了元气,必定不是他的对手。“好,今日便卖你一个面子。”
说完,化为一道红光离开。
苏慕歌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想起杨婉儿的死,心头还是有些郁郁。
裴翊脸色沉沉:“你可真英勇,给他们开路,自己留下断后。”
苏慕歌禁不住苦笑,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询问道:“你说,回蓬莱后我该如何向师父解释杨婉儿的死?皓月师伯必定是要刨根究底的,据说,杨师姐不仅是他徒弟,还是他重重孙女。”
“全推在火罗刹头上。”裴翊想都不想,说道,“若是将冉云海供出来,冉家和蓬莱的关系有可能会起波澜,冉晴空这个蓬莱掌门,说不定做不成了。”
“不会吧,你夸张了。”
“不信你去说说看。”
苏慕歌当然不肯冒这个险,只有便宜了冉云海。
定罢心思,她转了话题:“你方才在地下同谁斗法?”
裴翊掉脸便走:“你随我来。”
苏慕歌同他飞到一处山丘下,聚精一看,凹地内有一片巴掌大的结界。见裴翊缩身入内,她也隐身跳了下去。
底下是一处地穴,满目狼藉,石壁上满是剑痕,打斗痕迹明显。
两侧以水晶石照明,看来曾有人居住过。
而正中位置,有一方白玉池子,一丈宽两丈长,内盛满红色液体。苏慕歌蹲在池子边,血腥味扑鼻而来:“这里面盛的,是血?”
“恩。”神色异常凝重,裴翊指着血池道,“诸如这般,我之前就曾见到过,那时也是兽人族在打仗。我当时虽觉奇怪,但也不甚在意,今日却见有人在血池内炼制一样东西。”
“什么?”
裴翊一摊手,一枚铜钱大小的碎片现出:“帮我询问你的七曜,此乃何物?”
苏慕歌正奇怪,他怎会让自己参与他的事情。一拍乾坤袋:“银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银霄露出半只狼头,伸出爪子摸了摸:“似乎是天火石的碎片。”
裴翊皱紧眉:“天火石?”
“天火石,本身是一种天外来物,极为炙热,并不属于六界之中。”银霄嘱咐苏慕歌将七曜镯子拿出来,并将火曜凑近这枚碎片,火曜铃铛果然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是了,的确是天火石,还是一块儿极品天火石。她前夫啊,是你从一块儿大石头上砍下来的吧?”
“恩。”裴翊颔首,“拳头大的石头,通身赤黑。”
“我懂了。”银霄咂咂嘴,眯着眼瞳望向裴翊,“那、我解释给你听,作为回报,你可不可以将这碎片赠我?”
苏慕歌好奇:“你要它做什么?”
银霄指指火红的小铃铛:“解封火曜啊,只是不知这一小块碎片,能不能满足火曜需要的能量。”
裴翊手掌一翻,碎片直接落入银霄爪子内。
“啧,老子就喜欢爽利人。”银霄美滋滋地收下碎片,“这血池,定是用来蕴养天火石的,天火石吸收血液之后,将愈加炽热。”
“有什么用?”苏慕歌不太懂。
“这种石头,通常被拿来铸剑。你手中宵练,秦铮手中含光,桑行之应该都选用了天火石作为原料。当然,不是所有天火石都适合铸剑,得看成色。”银霄拨了拨手心里的碎片,“这块天火石,便是极品,再加上鲜血喂养,拿来铸剑,说不定能铸造出一柄神兵。只是……”
“怎么?”裴翊似是想到了什么,问。
“只是上面在打仗,血流成河的,这地穴的格局……”银霄跳出来,左右走了一圈,爪子拽了拽裴翊的长袍,“她前夫,你自己也是阵法高手,应该看得出,此乃一个聚煞阵,方圆百丈内的煞气,全部被引进这座血池内。”
裴翊不置可否,他正是感应到此地的煞气阵眼,才特意下船查看:“如此一来,对天火石会有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