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遇到林沉年后,石穗开始三不五时“偶遇”他。
这个城市这么大,石穗不得不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看起来又不太像,因为他通常只和她寒暄几句,或者开车顺便送她回家,有时候被她拒绝,他也不强求。石穗倒也不能直接挑明,只能尽量避着他。
石穗从来没有想过和林沉年破镜重圆,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事到如今,她也早没有当年那种不知所谓的勇气。
她还不算太老,但也不得不在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面对现实。眼角不那么明显的纹路,在提醒着她,自己已经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而如今的林沉年,是一个还绝对算得上非常年轻的男人。
她有时候回想起来,活了这么多年,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初将林沉年带回家。帮助一个人方式有很多,但她选择了最草率的一种。十八\九岁的男孩,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林沉年来说,恐怕很难分得出是一时的迷惑,还是真正的喜欢。
所以,她如今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石穗在一家专门关注问题少年的ngo组织,最近她的一项工作是关注一个叫做陈凯的男孩。陈凯今年十六岁,是个典型的问题少年,去年因为寻衅滋事罪进了少管所,上个月刚刚放出来。他有一个非常糟糕的家庭,父母离异,父亲几年前坐牢,母亲在他进少管所前离家出走,家中只剩一个年迈的外婆。
说来也是凑巧,陈凯的家就在林沉年少年时代住的地方,一条非常久远的陋巷。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那条巷子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像是已经被这座城市遗忘一样。
自从陈凯出了少管所后,石穗就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在大街上,看到他和一群小混混在鬼混,不等她叫住自己就一溜烟跑了。
这次她来陈凯家也只是撞撞运气。
这条巷子里如今住着的人大都是外来租客,老住户基本上已经搬走,没有搬走的都是家庭条件最差的那几家,陈凯家就在此列。
他家与林沉年之前的家只隔了两家人。路过林沉年家时,石穗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大约是外来务工的一家子,正热热闹闹的吃午饭,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不知是不是不好好吃饭,正被她彪悍的老妈揍屁股。
她轻笑了笑,摇头继续往前走。
陈凯家静悄悄,之前总坐在门口的陈阿婆没见着身影。石穗往门口看了看,发觉那门并没有锁,而是虚掩着。
她奇怪地往前走去,推开门唤道:“有人吗?阿婆?陈凯?”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石穗想了想,往屋子里走去,提高声音:“阿婆?你在家吗?”
仍旧没有回应,但是旁边的厨房传来一阵响动,石穗皱皱眉走过去:“陈凯,是不是你?”
还是没有人回答。
石穗小心翼翼推门,只是还没看清楚什么情况,整个人忽然被大力撞倒在地。陈凯拿着一把刀抵在她脖子上,语无伦次道:“快……快把钱都给我!”
“陈凯!你干什么?”
“把钱都给我!我要很多很多钱!快点!不然我杀了你!”
石穗见他表情狰狞,神情涣散,觉得不对劲:“陈凯,你是不是吸毒了?”
陈凯哈哈大笑:“快把钱给我,我要很多钱,我要变成富翁,我妈就会回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就会有钱!”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石穗知道这是吸毒之后产生的幻觉。眼见着他手中的菜刀高高扬起,她不敢再犹豫,拼命想将他踹开,但是陈凯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怎么都踹不动。
“救命!”刀子落下时,她只能勉强双手挡在脸前。
石穗放开手,看到那把本来要落下的菜刀,此时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她还没反应过来,陈凯已经被一脚踹飞,那把菜刀也应声落地。
“你没事吧?”林沉年不顾手掌鲜血直流,将石穗拉起来护在身后。
石穗道:“他吸毒了,我们快走。”
林沉年嗯了一声,还没移动脚步,陈凯已经跌跌撞撞爬起来,捡起地上那把刀,发疯一般朝两人冲过来。
林沉年推了一下石穗:“你先出去,他手里有刀,不能让他出门,小心他乱砍人。”
他边说边随手抄起旁边的椅子抵挡住陈凯。
窄小的屋子,根本打不开,很快就混乱一片。
石穗想上前帮忙,却又怕自己是帮倒忙,只能稍稍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里面的混战。
陈凯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又吸了毒,手里的菜刀被林沉年砸在地上后,很快就失去了抵抗力,被林沉年压在地上,只能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