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南箜郢的那个黑衣人属下,他带着面纱,当时我只看见一双凌厉肃杀之意的眼睛,我没有忘记的是,那双眼睛的眼尾是上挑的,明明是那么多情的眼睛,却那么可怕!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站在书房门口的那个青衫男子熟悉了,他......竟然是故人!郁九说她在魔教大会的时候,见过南箜郢一面,可是当南箜郢,假的南箜郢眼睁睁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没有认出来......难道是她没看清楚?
“我故意在你面前演了一出戏,眼睁睁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点不舍?”
我咬牙,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没有,一点也没有。”
他的笑意有点凝固,右手抚在左手上,把玩着手指上的玉戒指,“就在我没想好下一步,该用什么办法让你们不回神医谷的时候,你的好师妹帮了我一个好忙。”
我知道,他指的是五师妹的事。这是个意外,那是不是代表,公孙菲的事情,也是个意外?“当我知道你的好师妹准备下山见家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想来想去,谁都不好控制,那么,就只有控制一个乖乖听我话的女人,你说对不对?”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给公孙菲下药,致使她得了那种病,只是因为想要控制她!只有控制一个人,才能让他的计划完美无缺的进行!
“我给她下药,她还以为自己容颜不复,整整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所以我就好心给了她意见......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在得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之后,当然是无条件信任我......这真是个好办法,对不对?”
我看着他,陈述事实,“你毁了她。”
女孩子的名节有多重要,这是身为男子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所以他才能将话说的这么坦荡,这么无耻!“可是,玖玖,路是她自己选的,我只不过提供了一座桥罢了。”
无耻!他居然还能这么无辜!“可是是你害她......”
“玖玖,严格来说,我是为了你,所以,是你害了她。”
我怔愣,“你......”
“嘘——”他摩挲着手里的玉戒指,“听我说完。”
“你们来了,我就想办法将让她去看中你师兄,以前我不知道,分散一对鸳鸯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放一只鸳鸯进去。儿女情长我不懂,之前,是我在浪费时间。”
“你们果然有点貌合神离,你师兄比你聪明,他看出公孙菲的问题,更有一点,他其实比你早发现我。”
我猛地睁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他在说什么?尉迟翊比我发现他发现的早?也就是说,当我踌躇的时候,其实尉迟翊早就发现誉凛有问题?
“但是他不敢说,”他笑得颇为得意,眼角眉梢都带着胸有成竹的得意,“他不敢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他说出来,你们俩此生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他不敢说。只这一点,他已经输了。所以后来,当我送白玉簪子给公孙菲的时候,我希望里面的东西能让她发狂,你知道的,女子都爱你师兄那副皮囊,到时候捉/奸成双,玖玖,你就会早早的与他分开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公孙菲居然发现了我的问题。”
他话音落下,忽的皱起眉,似是想到当时的情形,露出一抹阴狠之色,“她发现我不对,故意将簪子顺水推舟递到你面前......最大的败笔就在这里,你居然怀疑到了我。玖玖,这场戏,是我做的最失败的戏。”
件件都是人命关天的事,他居然说,是他的败笔,是他的戏!我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我狠狠的推开他,好像突然得到了空气似的,大口大口的呼吸,氨涮∧Ч恚
他往后踉跄两步,稳下身子,很好奇的看着我,“不能这么说啊,玖玖,不礼貌呢。”
我捂住耳朵,不让他的声音钻进来,“你是骗子!你杀了她!!”
“是!”他的声音猛地提高,“我杀了她!她发现了我的秘密!她居然想要告诉你!玖玖,她该死!”
“你是玖玖啊......”他靠近我,好像想要伸手,我狠狠挥开他的手,就在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我居然被吓哭了。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他摇头,一片雾蒙蒙之中我看见他的眼睛,带着深深深深的笃定,“不行,不能再骗玖玖。宋府,琼州,凌云山庄,林城,再到现在的帝都......这真是一条完美的进京路线,对不对?”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他的意图,“你想让我们进京?你直接将我们带过来不行吗?!”
为何要绕那么大一圈!浪费这么多的精力!安排这么多戏,害死这么多人!
“不会的,玖玖,你听我说,如果我直接带你来,我是带不走你的。你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来的。”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才能问下去我的问题,“你说,那个秘密......是什么?”
他看着我,在他平静的没有意思波澜的眼里,我看见有些凌乱的自己,狼狈,并不像他一样自如,“好,我告诉你。”
“二十年前,沧州之乱,你知不知道?”
沧州之乱,说的就是先帝还在时,北疆来犯,那边有个将军几场大战击退北疆,却因为不是淮阳王这头的支持者,便被满门暗杀。我点头,“......知道。”
“当初夺嫡之争,淮阳王和平英王最有希望,两个人一直明争暗斗,就在这时候,北疆来犯,当时驻守沧州的是朝中能文能武的一名大将朱逊。他领旨出战,击退北疆,功劳甚高,一时间风生水起,在朝中颇得重视。”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与我无关,能挑重点吗?
他不恼,笑意渐收,眉眼之间一片严肃,好像真的再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说的,就是击退北疆之后的事。朱逊得到皇上恩誉,年纪轻轻可率虎符,可是他为人正直,对于朝中的夺嫡之争不甚在意,没有明确表达自己是向着哪边的。”
“当时的淮阳王担心夜长梦多,如果朱家支持的是平英王,他便再无希望,所以他暗中请了百夜楼的杀手,连夜屠了朱家满门!”
他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已经接近癫狂之色,眼神中迸发出凌厉的恨意,让我心里顿时有点懵了。我好像隐隐知道一些什么......我不敢去想,迷怔着问他,“百夜楼......这种密事,你为何......会知道?”
他俯下头,慢慢逼近我,语气低沉阴狠,“朱家满门五十三口......朱逊的夫人,是我阿姐!”
他的手扣住我的后脑,逼迫我不得不抬头直视他,直视他眸中所有的狠辣,“此等大仇......何能不报?!”
我一时慌了心神,这样的他好吓人,“可是,与我无干......”
“玖玖,”他唤我,“朱逊,是你父亲。你是我朱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若不是屠门那夜我恰好在府中,恐怕你也遭遇不测!”
“你说说,就算晋弈猜出我是谁,他怎么敢说?!他怎么敢?!所以他只能顺着我的意思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