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的不满之色,程嘉全看在眼中,然却浑没当回事,他撩了撩稀疏的胡须,说道:“这黄髯、王当两个贼子却是好运,郡县里疫情肆虐,他们在山中反倒是安然无事。”
这些天打探来的情报,小股的盗贼有因为出现伤寒而尽数病死的,黄髯、王当这两股大盗贼却没有什么疫病爆发的消息。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程嘉也打探qīngchu了,缘故有二:赵郡西边崇山峻岭、层峦叠嶂,放到往常,这些山岭是造成山里贫寒穷苦的原因,而眼下却反而成了断绝疫病传播的天然屏障,此其一;王当、黄髯均非良善之辈,山里尽管缺少医药,可为了自保,当手下人里出现伤寒患者时,他们一概都是丢到山谷里,任其听天由命,此举虽说无情,却也有效地避免了疫情。
荀贞问戏志才道:“黄髯最近怎样?”
戏志才答道:“近日又有不少小股寇贼投到他的手下,估计他而今已有千数人之众了。”
“这么说来,他於今在山里却是‘声威’更胜往昔了。”
黄髯没被荀贞击破前,他手底下也就是千许人马,被荀贞击败了一次,手下的贼众反而增多,变成了千余人,瞧着如滚雪球也似的势头,说不定再等个把月,突破两千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嘉拈须笑道:“这还不是托了中尉的‘福’?要非因为中尉威名远震,那些小股的盗贼畏惧中尉遣兵进剿、力弱难支,他们也不会纷投到黄髯的手下啊。”
说了两句笑谈,荀贞思忖片刻,对戏志才说道:“志才,现已二月,天将转暖,想来这场疫病也快要停歇了。投从黄髯的贼寇再多,只是乌合之众,不足论也,我击之如击腐木,唯褚飞燕颇有名声,他与王当勾连紧密之事却不能小看,你写一道檄文,传去营中,命君卿、公达趁现今闭营之机,加紧对新卒的操练,争取在本月底能够编练成军,可堪一战。”
程嘉插嘴问道:“中尉打算等疫病一停就起兵进山么?”
早春是伤寒易发的季节,待到二三月份,一因天气转暖,二因剩下未染病的人多是身体素质好、免疫力强的,也不太可能会再染上此病了,所以疫情通常都会渐止。
荀贞颔首说道:“我本就打算等到天暖便出兵击贼,今既知王当、褚飞燕似将有异动,当然更要尽早进山了。”瞧见戏志才板着脸坐在席上,知他是为程嘉的无礼插嘴而忿怒,当下乃非常关头,荀贞不愿府中诸人内乱,笑对程嘉说道,“君昌,你此次打探来王当、褚飞燕近日通信频繁一事,实为大功一件,你现在就去功曹院,让功曹院吏在阀阅簿上给你记上一笔!”
府中吏员的升迁、黜免,均由功曹掌管,功劳、过错也由功曹院负责记载。
程嘉拜倒行了一礼,喜孜孜地出堂去了。
堂中只余下荀贞、戏志才两人。
荀贞笑道:“志才,眼下用人之际,君昌交游广阔,与山中不少的盗贼渠首相识,打探山中情报正需他尽心出力,有失礼无度之处,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程嘉初到府中时,就亲入山中招降了上百盗贼献给荀贞,并跋涉山路数百里,潜入王当部中,打探到了不少极有价值的情报,褚飞燕与王当的勾连就是他最先获知、报与荀贞的。
戏志才也知现在正是用他之时,也正因此方才才一直忍着怒气,没有发作。这会儿听了荀贞的宽解,他说道:“程嘉这个竖子!他早先初入府中时,每见到我,必恭恭敬敬,而今不过数月,却就倚邯郸主簿之力,对我傲慢无礼。前恭后倨、实小人也。”
“这里不是颍川。志才,我等如欲在赵郡成就一番事业,非得借重赵郡士子不可。”
“此中道理,君不需说,我亦理会。中尉毋忧,我会暂且容他的。”
“这就好,这就好啊!……,天快傍晚了,志才,你写好给君卿、公达的檄令,遣人给他们送去后,今儿就不要回功曹舍用饭了,留我府中吃。王当是本郡巨贼,拥众三千余,又与褚飞燕勾结,具体该怎么剿灭他,今晚咱俩好好议议。”
“诺。”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