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并没有让飞舟直接落到村子里,而是在村子附近的一个山头落下,静言把绿蓉叫了出来,然后就一起向村子过去。
这个村子并不大,不过是十几户人家聚在一起,四周都是平平整整的田地,现在是收获时节,村子里很是安静,大概男人女人都去田里干活,只偶尔有几个孩童抱着饭盒蹦跳着跑过。他们穿的衣裳洗得有些发白,但好在没什么补丁,面色有还算红润,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子。
这村子里的都是黄泥砌的土胚房,屋顶上还糊了些杂乱的稻草,脚下的道路都是撒了小石子平整的,应该有人专门负责清理,看起来还宽敞干净。
静言面色平静,她仔细打量四周的环境,看到有几只鸡“咕咕”叫着路过,才皱了皱眉。绿蓉倒是对这个村子非常好奇,她出生在深宅大院,身份又低,没怎么出过家门,更是没机会接触这些事。
她只听教导嬷嬷说过,那些在田地里耕作的农夫,都是最为卑贱的。他们完全没有修炼的资质,辛苦整整一年,也不一定能填饱肚子,若是遇见灾荒年头,卖儿卖女都是轻的,还有可能的就是自己变成了别人碗里的食物。
这是高贵的世家人,即使只是奴仆,也不会遇见的状况。那是云端和泥底的区别,每个出身世家的人都明白这一点。
绿蓉看着那些奔跑嬉戏着的孩童,突然感觉,农家的日子也不是就那么糟糕的。
静言却看见前面的一个屋子前,有一个身穿蓝花粗布衣的,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坐在自己家的门槛上,手中玉米粒一撒,便惹得群鸡争食,却是在喂鸡呢。
她想了想,便靠了过去,要开口,那老太太却先道:“你们是外乡人吧,我的耳朵听不大清了,说话可得大点。”
静言一顿,但是她仍然提高了声音:“我们在外面赶路大半月,粮食什么已经没了,你们……有富余吗?”她不太确定的问,元汾大世界的农家可是有名的穷,重重的税收,还要留着明年的种子和自家的口粮,最后多半是不剩什么了。
老太太脸上却充满了喜色,她道:“今年老天爷保佑,年成不错,“然后她有迟疑了一下,“你们有现银吗?”
严霜有些莫名,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身边的静言却郑重其事的道:“有的。”然后那老太太立刻站了起来,把手中剩余的玉米粒随手仍入了鸡群,便向屋里冲去。那速度,完全不像腿脚僵硬的老人。
“这是怎么……”严霜愣愣的道。
静言却是叹了口气,道:“他们也是不容易,我世家出身对他们也不大了解,只从一些书籍中,瞥见过一些只言片语。没想,农家的日子竟然比书写的更糟。”
“……据说,每次收税的时候,那乡官都是要现成的白银。但是收获时节,农家却只有粮食,所以农户们只能都挑着自家的粮食,去市场上换成银钱,这粮食的价格自然一跌再跌,都说“谷贱伤农”,便是这般。
严霜挑挑眉:“原来这般。”
两人聊得兴致勃勃,却没注意到一旁的绿蓉,紧紧捂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盯着鸡群,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终于,她忍耐不住,转过身出了这个小小的农家小院,想着在外面透透风,谁知刚刚踏出小院,便被人捂了嘴巴,正想反抗,脖子却被重重一击,原来,这不起眼的小村子,也有修炼之人。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
“看这丫头眉眼未开,应该是没有破身的,现在四个应该够了吧……”
农家小院里,那老太太拖了一麻袋大米出来,她把袋口以掀,对严霜道:“都是上好的细粮……”
静言便从荷包里拿了三两银子出来,问:“这够了吗?”
老太太盯着银子眼也不眨:“够了,够了。”
于是静言便接过了那麻袋,又问:“你们这柴米油盐怎么卖?”
老太太却道:“家里已经没了,那东西都是等着货郎来的,”又问,“姑娘可要买些鸡回去吃,大补哩。”
静言本也有些心动,她们都好久没沾过荤腥了,天天吃白饭也难过啊。但是一看见这院子里,吵吵闹闹的鸡群,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严姑娘的飞舟,怎么能放这种东西呢。
不过静言还是从老太太那里买下了不少鸡蛋,起码换换口味还是行的。
“……静言……你可瞧见了绿蓉,”严霜突然发现不对,“她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静言也一惊,连忙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绿蓉已经不见了。看着也是挺大的人,怎么还把自己丢了,她不禁在心里抱怨。
另一边,落阳城路家一片混乱,仆人都穿着接待贵客才穿的衣裳,但是脸上却带着不安与惶恐,现在贵客就在路家主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