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慕凡深吸了口气,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只可惜楚亦雪闭着眼睛,因而什么也没有看到,摆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等着他将刀刺入她的胸口。
他却蓦地收回刀,随手往地上一扔,发出铿的一声。
楚亦雪睁开眼睛,迎上他毫无温度的眼神,问道,“你不杀我?”
“立刻跟本王回府!”蔺慕凡背负双手,连看都没看任何人一眼,径自往清王府的方向走去。
楚亦雪连忙跟了上去,由于蔺慕凡走的太快,她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追上他,但心里却不禁有丝窃喜,因为他终究还是少杀了两个人。
季月容与韩江对视一眼,知蔺慕凡这是放过了他们,但随即,季月容便举起了一直作为支撑拿在手里的长剑,朝着韩江便刺去。
“你干什么?”韩江闪身避过,低喝一声,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针,朝着楚亦雪的身后急射而出。
这次换季月容问他了,“你干什么,为何要射杀楚姑娘,她可是三当家的心上人,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此时蔺慕凡已经走出去挺远的,并且因为速度的关系,他与楚亦雪拉开了一段距离,突然听到破空之声传来,他连忙回头,便见夜色中有寒光点点正朝着楚亦雪射去。
那寒光是什么,蔺慕凡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立刻一跃而起,朝楚亦雪飞奔过去。
他的速度非常快,电石火光之间便到了楚亦雪跟前。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里。抱着往一旁闪去,堪堪避开韩江射出的那一把银针。
“我就知道你会救她的!”韩江得意洋洋的大笑了起来,“今夜就让你尝尝我子母夺魂针的厉害!”
韩江向来是以暗器见长,尤其是这子母夺魂针,发出之后虽然不能如天女散花般让人难以避开,但在母针尽处,趁着对方力竭换气之时子针出,让人防不胜防。
他此话一出,季月容立刻恍然大悟。他故意用母针袭击楚亦雪,料定蔺慕凡会回头施救,然后再发出淬有剧毒的子针。
果然,在蔺慕凡抱着楚亦雪成功避开了那一把母针之后,几点绿光顺势飞来,他一口气还没换过来,想要再提气已是绝无可能。
但蔺慕凡身手何等敏捷。即便是处于力竭换气无法聚集内力之时,他也还有余力闪避,不过,因为怀里还抱着一个楚亦雪,他的速度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楚亦雪满脸惊恐,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正在往前追赶蔺慕凡之时,他却突然转身。瞬间奔到自己面前将她揽入了怀中。
而在她诧异之时,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眼前迅速的飞过,由于速度太快,她没有看的真切,也不知那是何物。
再往后她便听到了韩江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子母夺魂针究竟是什么,但从这名字上听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罢。
子母夺魂针一共有二十四枚母针与十二枚子针,刚刚蔺慕凡已经避开了全部的母针,但这子针他一边闪避一边数了一下,目前竟然只避开了十一枚。
正在想那最后一枚是否已经刺入了楚亦雪身上之时,冷不丁的看到一点绿光朝楚亦雪的门面急射而来,他慌忙转身,银针没入了他的背后。
韩江见蔺慕凡抱着一个人还能避开他那么多的银针,心里早已打起了退堂鼓,扶着季月容就想要逃之夭夭。
千钧一发之际,见蔺慕凡居然以身犯险,替楚亦雪挡去了那最后一针,连忙放开季月容,夺过她手里的长剑奔来过来。
古人云,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韩江与季月容,一个是小人,一个是女子,正是古人口中的绝配组合。
趁你病,要你命,这便是卑鄙小人奉若神明的至理名言,如今蔺慕凡中了淬了毒的银针,韩江又岂能错过这杀他的大好机会?
甚至连季月容都去捡了把长刀过来,摇摇晃晃跟着韩江往蔺慕凡这边走来。
蔺慕凡暗提了一下内力,发觉真气已经受阻,怕是银针的剧毒已经蔓延开来,这种情况下,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不用韩江动手,他就会毒发身亡。
“不想看着本王死在他们手里的话,你就退到一边去!”他放开怀里的楚亦雪,不等她有任何的反应,一提真气朝飞奔而来的韩江袭去。
韩江没料到蔺慕凡出手会这么快,所谓先发制人,他已然失了先机,不过蔺慕凡中了毒针,内力再深厚也撑不了多久的,他就算是拖也要拖到蔺慕凡毒发。
因此,他几乎不主动出击,只是一味的防守,一边还讥讽蔺慕凡道,“怎么样,我那毒针的味道不错罢?也算你有些本事,带着个累赘居然还只中了一针。”
楚亦雪隔得虽然不太近,但韩江的话说的很大声,她这才知晓,原来蔺慕凡中了毒针,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其实后面发生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蔺慕凡抱着她左摇右摆犹如跳舞般,如今听韩江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原来他那是在躲避毒针。
李睿怎么会与如此卑鄙的人在一起?他不是最厌恶品行不端之人么?当初来帝都刺杀蔺慕凡,也正是因为他听闻蔺慕凡*成性,糟践了不少的女子。
不过后来李睿也查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糟践,蔺慕凡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自愿,或者家人愿意的,他不曾强抢过任何一人。
蔺慕凡感到真气越来越受阻,若是不尽快疗毒,他便撑不下去了,甚至因为毒性蔓延的影响了速度,他身上已经有了几处剑伤。
“蔺慕凡,我倒要看你能撑到几时!”韩江却是越战越勇,一脸的兴奋,看着蔺慕凡就像是看着一只瓮中之鳖。
不远处,季月容已经拿着刀跌跌撞撞的过来了,一边还在气势汹汹的喊着,“蔺慕凡,我要杀了你,为我两位师兄报仇!”
蔺慕凡不敢有任何的耽搁,强行聚集起所有的内力,向韩江发出了最后,一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之上,顺势夺过了他手里的长剑。
只闻骨骼破裂之声传来,韩江的眼珠子瞬间凸了出来,看上去甚是骇人,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紧接着,蔺慕凡长剑出手,往季月容直射而出,速度快逾闪电,她闪避不及,长剑直接插入了她的胸膛,死法与她青梅竹马的范家胜如出一撤。
可怜她拖着重伤的身子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眼看着就要到蔺慕凡跟前了,没想到最后却只是让自己更快的死在了他的手下。
梅兰竹菊四君子,*之间就这样尽数死在了蔺慕凡手中。
随后,蔺慕凡原地盘腿坐下,对楚亦雪招了招手,“你过来。”
楚亦雪早已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呆了,连蔺慕凡唤她都没有听到。
“楚亦雪,马上过来!”蔺慕凡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她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朝他飞奔而来,受惊之下依旧说不出话来。
近年来她唯一见过的死人便是第一次随蔺慕凡回楚王府之时,那个因为帮了她而怕楚亦霜报复,自缢在屋里的金巧了。
当时她看到金巧的死状都吓得躲在蔺慕凡的怀里哭了起来,今夜眼睁睁的看着他连杀四人,她自是更加害怕。况且如今还是在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
“帮本王把背上的银针拔出来。”蔺慕凡运气护住心脉,提醒她道,“针上有剧毒。你须得用手帕包着。万不可直接用手触碰。”
楚亦雪没有应声,只是紧咬下唇,深吸了口气,睁大了双眸,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楚他背上那一枚泛着幽幽绿光的银针。
她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包住那枚银针,手微微颤抖着,轻轻一用力便将银针给拔了出来。
蔺慕凡虽没有听到她开口,也看不到她的动作。但银针一拔出来他就感觉到了,随即闭上眼睛开始运功避毒。
楚亦雪静静的蹲在一旁,夜里的寒风吹的她瑟瑟发抖,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抱紧自己,就这样看着蔺慕凡。
这是个惊心动魄的夜,她从某些方面重新认识了蔺慕凡这个人,觉得他嗜血残暴。竟是比之前所谓的*成性还更让她难以接受。
她没办法后悔嫁给了他,因为当时只是场交易,但她却后悔对他那么好,几乎差点对他动了心,好在有了今夜这一出,否则自己将爱上一个残酷无情的男人。
蔺慕凡盘膝在地上坐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终于逼出一口黑色的毒血,此时楚亦雪已经快要冻僵了。
看到他张口吐出一口黑血。她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而后看到他吐出了更多的血,但是血的颜色渐渐不同。
最初的时候是浓郁的黑色,后来慢慢的变淡,到最后就成了鲜艳的红色,也即是说蔺慕凡体内的毒血在慢慢的被清除体外。
随后蔺慕凡又打坐了半个时辰,这才睁开眼睛,长长的呼了口气,收功站起来,而楚亦雪却是已经被冻得动弹不得。
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她全身冰冷,当即展开轻功往清王府的方向狂奔而去,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在数九寒冬里冻了大半个晚上,肯定是要着凉的,须得赶快回王府才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先为应付那梅兰竹菊四君子耗损了不少的内力,后又疗毒一个时辰,体内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奔了一程之后速度便缓了下来,感觉真气不济,不堪重负。
楚亦雪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缩在他的怀里也依旧在瑟瑟发抖,忍不住就往他怀里钻,如同一只畏寒的小兽。
蔺慕凡本想寻辆马车送她回去,无奈此时天色太晚,街道上除了更夫之外竟是再无他人,别说是马车,就连马都不曾看大一匹。
他不久之后便真气耗尽,再也无力飞檐走壁,只得稍显狼狈的落回到地面,抱着楚亦雪往清王府走去,越走越觉得步履沉重,每一步都艰难万分。
可他不能随便找家客栈住下,以免有四君子的同党找上门来,那以他现在的功力,别说是应敌保护楚亦雪,怕是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了。
他竟然还在担心她的安危?蔺慕凡蓦地一震,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暗自心惊,都这种时候了,他不是应该担心自己么?
于他而言,楚亦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而且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他为何还要为她担心?自作多情,早晚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自古红颜多祸水,他怎可陷入此等儿女情长之中?
清王府中,司徒芸得知蔺慕凡入夜之后还未回府,担心他出事,早已派出了大批的人马在城中找寻。
钟文山带着一队人马甚至也去了远郊的天安寺,却因为蔺慕凡是走捷径离开的寺院,以至于错过了,否则他定然帮上蔺慕凡。
不过他通过寺院的小沙弥知道蔺慕凡待楚亦雪去了后山之后,也顺着捷径下山,虽然没有遇上蔺慕凡,却看到了四君子的尸体。
从几人的伤口上,他并不能看出是谁出手杀的他们,可他隐约觉得,这些人的死亡怕是与蔺慕凡有关,换言之,蔺慕凡出事了。
他连忙骑上快马,带着几名下属沿着回清王府的街道找寻,最后总算是在半道上看到了怀抱着楚亦雪,身形已经摇摇欲坠的蔺慕凡。
“王爷。”钟文山离了追上去,惊声疾呼。
“速速回府。”蔺慕凡抱着楚亦雪翻身上马,马鞭一扬策马而去。
钟文山也跳上了一位下属的马,带着其余人跟着蔺慕凡离去。
司徒芸一直在离大门最近的花厅中等着,一接到蔺慕凡回府的消息便迎了出来,结果只看到蔺慕凡刚策马进入王府,人就直挺挺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一只手还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
她连忙吩咐人将蔺慕凡送到自己所居的西苑,至于楚亦雪,则命人送回了北苑,由北苑的奴婢伺候着。
蔺慕凡与楚亦雪一回来整个王府便炸开了锅,尤其是西苑和北苑,人来人往的瞧着像是很热闹,实则几近人仰马翻。
府里仅有的几名大夫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先接到司徒芸的命令,全部赶往西苑为蔺慕凡诊治,而后又辗转到了北苑,为楚亦雪瞧病。
几位大夫得出的结论很简单,蔺慕凡是中了剧毒,内力耗尽而昏厥,楚亦雪则是染上风寒,因为高热而昏迷。
折腾了大半宿,王府才算是恢复了平静,楚亦雪翌日上午便醒了过来,可心给她喂了药,红着眼睛问她昨天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走的时候还好好地,回来就不省人事了。
楚亦雪不想提昨晚蔺慕凡杀人的事,只是问可心他现在如何了。
可心从昨夜起便一直守在楚亦雪的*边,对于西苑那边的事,她一无所知,当即把可人叫了进来。
可人早上有出去打听过消息,进来之后便把西苑的情况告知了楚亦雪,蔺慕凡如今还昏迷着,淑妃正在照顾他。
楚亦雪闻言甚是惊讶,她昨夜不是已经看着他把毒给逼出来了么?怎的还会昏迷不醒?难道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后又有人前来刺杀他?
他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树敌这么多?看来他当真不是什么好人。至少比传言中要坏的多,否则世间人这么多,谁都不杀。偏偏要找上他呢?
她躺在*上胡思乱想着。不禁又昏昏欲睡了,很快便闭上眼睛再次睡了过去,昨夜先受惊再受寒,如今也有她好受的了。
西苑之中,蔺慕凡还在昏睡着,司徒芸从昨夜开始便不曾合眼,一直在*畔守着,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楚亦雪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司徒芸这边,她看蔺慕凡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醒来。便叮嘱红梅傲雪照看好他,独自往北苑去了。
等她到达北苑的时候,楚亦雪已经再次入睡,她把在一旁伺候着的可心与可人打发了出去,而后将楚亦雪喊醒。
楚亦雪头痛欲裂,睡梦中被人唤醒甚是疑惑,哪能这样对待一个病人呢?但当她睁开眼看到*前立着的是司徒芸时。她连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虚弱无力的靠着*头。
司徒芸顾自拉过椅子在*前坐下,以审讯犯人的语气问道,“昨ri你与王爷去了何处,为何王爷中毒了你却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