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月闻言,越发不敢掉以轻心。
赤焰魔君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仿佛觉得她全身气味很是难闻,有些厌弃地抬手扇了扇鼻子,随后轻飘飘地道:“方才本座救了你一命,你不仅没有说一声感谢,反倒这般警惕疏远,可真叫本座这个救命恩人寒心,难不成你那正道大派的师尊不曾教过人做人的道理?说起来倒是连十恶不赦的魔修都不如。”
说到这里,声音悠地转冷:“都一样,你们这些正道弟子,平常只会顶着正道的名声趾高气昂,自以为是,除此之外,只怕是一无是处,既如此,那边让本座来教教你什么叫做谦虚。”
这句话顾长月前世便已经听过。
那个时候,场景似曾相识,她身受重伤虚弱无力,他居高临下满眼鄙夷,然后漫不经心地“教导”她什么叫做谦虚。
他出手不留情面,生生拍断她三根肋骨,一根肋骨扎进肺里,若非顾长风及时赶到,她恐怕提前两百年就已经死于非命。
其实她有些不明所以,这赤焰魔君对正道弟子的成见为何如此之深?
寻常魔修与正道弟子虽然势不两立,但是若两方相遇,条件不允许动手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轻易动手,赤焰魔君不同,他一旦遇见正道弟子,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而且每一次都是直取性命,不留活口,他与正道弟子之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自然,这也就是顾长月时时刻刻担忧赤焰魔君会对自己不利的原因。
赤焰魔君抬起手,道:“若在寻常,本座定然一掌将你拍死,给你一个痛快,可惜你运气不佳,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他们把你当神女供起来,还给了你一个魂铃,本座要杀了你,本座便也别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但是,本座却可以放个东西在你身上,偶尔提醒你一下什么叫做教养,你说对吧?”
说着便将手放在了顾长月的小腹上。
顾长月早料到会如此,心中警铃大作,也顾不得别的,忙示弱道:“赤焰真人且慢,方才并非长月不领情,却是因为长月身受重伤,实在说不出话来,再者长月一直以为自己抱着树妖,根本不知道是真人,一时间也没曾反应过来,望真人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长月一次,长月感激不尽。”
赤焰魔君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示弱,放在她小腹上的手顿了顿,不过只是短短的瞬间他却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模样,狭长的双眼落在她的脸上,静静注视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长月觉得他的目光有些灼人,干脆强忍着疼痛坐起来,垂下眼帘,这方便躲避他的动作。
支撑着坐起半个身子盘膝而坐,她立刻诚恳不已地道:“恳请真人饶了长月一次,也多谢真人方才出手相救。”
赤焰魔君还是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她看,半响之后,也不知道是否看出什么破绽,他总算开口,却是轻笑一声,道:“顾长月是吧?可真是个怪人,念在你第一眼没有让本座生厌的份上,本座破例不杀你。”
一边说着,竟是一边将灵气渡到她的体内。
强大而温热的灵气侵入丹田,随即分散到四肢百骸,断裂的经脉被包裹着,刺痛缓缓减轻。
本来疲惫不已的身子渐渐有了些许精神。
这次轮到顾长月顿了顿。
她显然也没有料到他会这般轻易地便放过她,并用灵气替她温养丹田以及脉络,甚至没有试图试探她体内的情况,实在叫她惊讶不已。
按说这并不是赤焰魔君这等卑鄙之人所能做的事情。
而且赤焰魔君的话是什么意思?第一眼见到她并没有觉得生厌?前世不是将将见面就觉得她恶毒愚蠢到人神共愤么?
还有,他现在是千真万确对她没有杀心还是假装如此?
顾长月想,面对身受重伤,毫无还手之力的自己,他应当没有必要继续再带着伪善的面具,况且此处除了他们二人,并没有旁人,再者,若是要她死,风暴中他完完全全可以将她扔下,这样她便彻底死在风暴之中,一切都与他无关,可他没有。
如此说来,他是真的不打算杀她,方才那些话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她倒是不知道向来心狠手辣的赤焰魔君还有这样的闲心。
或许,他有什么事情求助于自己?
不过自己实力与他比起来天差地别,他能处理的事情她都不能处理,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
罢了罢了,既然他不杀自己便是一件好事,后头的事情也莫要纠结,顺其自然好了,终究自己是保住了性命,倒也不亏。
所有的思绪尽在瞬间,她很快便又回过神来,道:“多谢赤焰真人不杀之恩。”
饶是知道对方没有打算杀自己,她依旧不敢太过猖狂随意,毕竟对方性格多变,为人也足实不怎么好。
赤焰魔君什么也不说,只是语气淡淡地问道:“你真是这样想?”
顾长月不由抬眼看着他,只见他脸上的神情依旧似笑非笑,一贯的琢磨不透,却带着一股叫人不敢靠近的危险气息,非常讨厌。
她想也不想便道:“这是自然,我顾长月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人物,算不上风光霁月,但却也不是恩将仇报的小人,真人对长月有恩,长月自然铭记于心,往后真人若是用得上长月的地方,若是条件允许,长月自会倾力帮忙。”
她说得信誓旦旦,诚恳不已,不见丝毫破绽。
事实上,她也没有说谎,他对她的“恩情”,她的的确确是铭记于心,从来不曾忘记,毕竟她真不是什么君子。
她话音刚落,赤焰魔君便扬了扬嘴角,讥讽道:“现在的正道弟子一个二个歪心思比魔修还多,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顾长月道:“那是真人没曾看到长月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