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阿瞳。”寒林没有应下,只是噙着微笑,“我不知道现在大祭司还会不会留我的性命,但我体质太弱,若是有孕,只怕终将挺不过去……阿瞳,不论如何,界灵不能留在京中,请你替我看顾这孩子。”
薛瞳愣了愣,伸手抓住她的手,“寒林,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在极北……”轻轻叹口气,薛瞳不再说下去,她并不喜欢口是心非,明明知道此事凶多吉少,又何苦去用言不由衷的话劝她?
“阿瞳,浮生萍水,生生死死,你应当早已看开。”寒林轻轻靠上她的肩,仰望着天穹,微微笑着,“我身为神血的继承者,已经比祈天宫所有人都活得开心。”
薛瞳反手揽上她瘦削的肩,低声回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年夜里,我们一起在雪地里看满天的星斗,你告诉我,你想做一个厉害的巫者,就像你师父那样的……”
“是啊,就像师父那样厉害的巫者……”寒林喃喃重复,“天空中有变幻莫测的光芒闪过,你告诉我,那叫作极光,真是比世间所有的法术都好看……”
“我们一定还会再看到的。”薛瞳转过身子,面对着她,正色相劝,“寒林,你答应我,不要放弃希望。不管有朝一日,翟川是否会弃你不顾,你都要自己活下去!”
寒林霎了霎眼,忽地嫣然一笑,“好,我答应你,我会努力活下去。”
“我将你们之前的情况告知了南歌。如今既然你们已经这样,反倒不用避讳什么了,我们一起进去,听听归风是怎么说的。”薛瞳拉了她缓步进屋。
归风面色凝重,翟川反倒没什么表示,见寒林进来,急忙迎上去。“林儿。可冷?”
“没事,这才一会儿呢。”寒林报以一笑,转向归风。犹豫了一下,“……南歌说什么?”
“你们的确身中巫毒。”归风肯定地点了点头。
寒林抿唇,“什么毒?”
“迷情。”归风看着她苦笑,“但这毒除了迷情之外。还掺了噬灵的成分。”
“噬灵……”寒林垂头思索,“的确。师兄说过,有一种巫毒名为噬灵,可以克制灵族先天的禀赋——难怪水灵之力对它毫无作用……”
“的确如此,但水灵的净化之力也并非毫无作用。这毒剂量未足,所以一时被你体内的水灵之力压制住,并没有发作。也不易被人察觉。表姊可想得起来是何时中过巫毒,是玄启所为?”归风抄起手。微微蹙眉,若是玄启,有必要下这种毒吗?
寒林缓缓摇头,“是师兄下的。在重山国的那晚,他说若是给我下迷情会如何,我只当他是玩笑,不想……他的确这样做了,只是一时没有发作罢了。”
“若是如此……”归风眯起眼回忆那日的情形,寒林被温空冥带去了北山,弄得满身是血,“不错,巫毒混入了你的血中,殿下那日一直在照顾你,多半也沾上了不少。不过,竟是连灵水都奈何不了这毒,当真是棘手。”
“可若真是如此,我们从重山到极北这一路,寒林他们都是好好的,怎么偏偏到了这里,巫毒便会发作?”薛瞳蹙着眉,昨日南歌不过匆匆提起,如今想来却觉得仍有诸多疑惑。
寒林倒先反应过来,“是因为我们去了玄铁林,巫毒被林中煞气勾动,所以才会如此……”抬起眸子看着翟川,“川,是我不好,我们那日不该……”
“林儿,这样才是最好。”翟川制止她说下去,微敛了眸子,“南歌可曾提起解法?”
“不必问,我知道解法。”寒林轻轻摇头,噙着一丝冷笑,“师兄是太过疼惜我,这毒的剂量很小,所以被水灵之力控制住,平日根本不能显露——唯有在我定下灵契时,水灵之力会被大量逼出,想必南歌便是在那时察觉到的。”
归风轻轻叹息,“表姊是在责怪伯父分明知道了此事,却没有告知你们?”
“我没有理由去怪罪他,他也没有义务来告知我们。”寒林自嘲地笑了笑,抬头问翟川,“你可记得那日在璇光峰上,我想与你定下灵契,却被玉琰制止?”
“你的意思是……他也知道我们身上带着巫毒?”翟川微微沉了脸,到底都是灵族之人,也难怪那么轻易便任自己将寒林带走。
薛瞳拧着俊俏的眉,看着寒林摇头,“寒林,你忘了吗?陌前辈说过,玉琰前辈最是有德,风度翩翩堪称君子,他就算希望看到界灵出世,也不至于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明知两人身中巫毒却不说,这样的行事风格,怎么看也与那些传言中的玉琰相差甚远。
“阿瞳,我不过是猜测。”寒林掠掠头发,眸子半眯,将里面一抹冷厉的光芒掩起来,“但我可以肯定,淑蓁身为水灵族长,一定觉察到了我们体内有巫毒,却毫无表示……呵,着实令人齿冷。”